所以北辰修思来想去,唯有一途,那就是,在宫中和这个传闻中骄纵的沈家二小姐闹上一闹,最好是能逼得她动手,这样一来,自己和沈家彻底反目,帝王的猜忌便能减轻许多。
而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身为小王爷的北辰修,已经十七岁了,还不顾宫中礼法,和一群莺莺燕燕厮混在一起不说,还堂而皇之的和沈家姑娘闹,那得是有多不成熟。
这是消除帝王疑心的第二步,试问一个纵然有才华,却没有任何高瞻远瞩,只为一时义气便和朝中重臣的女儿争执不下的王爷,能走得有多远?
最后一步,便是自己私下再派些人将这些事情越闹越大,坏了自己的名声,声名狼藉、品行不端的人,便更加不能威胁到帝位了。
北辰修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也充分算到了其他的可能性,唯一没有料到的,就是沈君兮的品性。
不论他出言讽刺也好,轻佻挑逗也好,沈君兮竟是个心思重的,由着他在那里散发个人魅力,我自巍然不动。直到北辰修被召走,沈君兮那里也是滴水不漏,这让从小到大都极其聪慧,干什么都无往不利的北辰修感觉十分挫败。
不过再怎么样,北辰修也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路上遇到了一个长相貌美的妃嫔,言语调戏了一二,然后那妃嫔连带着传旨公公都气了个半死,告到了北诏帝面前。
北诏帝大怒,可这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便下令小郡王行事荒唐无度,禁足府中三个月,北辰修再事后操纵一番,这件事也算是完了。
虽然效果没有预期的好,但到底是解除了燃眉之急。
也是从那个时候,北辰修意识到委曲求全从来都不是良策,要好好活下去,纵然不争,也要有自己的力量。太平盛世,他虽没有不臣之心,但也开始渐渐的,为自己的往后谋划了。
与此同时,也有一个眉眼淡然的姑娘,悄悄地被他藏进了心里。
沈君兮回家之后,自然是将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了沈摄,沈摄笑了笑,结合今日从朝中传来的事,和对北辰修的处罚,很快想清楚了来龙去脉,沈君兮处理的无疑很好,堪称滴水不漏。
十三岁的姑娘,纵然心气高些,却也能分得清自己在做什么了,身处皇宫,如履薄冰,在那个小圈子里倒是可以耍耍威风,但牵扯上皇亲国戚这个敏感的身份,沈君兮多少是会收敛一些的。
不过难以避免的,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还是隐隐的,对那个笑意盈盈灿若桃花的少年,有些许留心。
所以当北辰修第二次翻墙来沈家看她被她逮了个正着时,她第一次有了些小私心的,没有告诉沈摄,也没让人来把他轰出去,而是坐在院中树下,言笑晏晏。
毕竟北辰修的那张脸,哪怕是不开口说话,安静的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线了。
北辰修此来,是来偷香窃玉的。他总觉得他自见过沈君兮之后,仿佛心中埋了一颗种子,在那里生根发芽,闹得他心痒难耐,思念也愈发厚重。奈何这沈家二小姐久居国公府,甚少出门,北辰修没有机会窥得佳人芳容,便偷偷地,翻墙进来了。
或许那个时候,十三岁的沈君兮,于北辰修而言,是特别的吧。
可惜,沈君兮虽然没有赶他出去,但也将他视若无物,专心剥着面前的橘子,再一瓣一瓣的放进嘴里,吃的香甜。
北辰修负手而立一幅仙人之姿的模样很快就装不下去了,笑嘻嘻的凑在沈君兮面前,“我也想吃。”
沈君兮莞尔一笑,那张稚嫩容颜仿若昙花初现,让人眼前一亮,“王爷还未给臣女讲解,那边关风情,怎的今日却来问臣女要吃的?”
北辰修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沈君兮不赶他走了,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少女的好奇心啊,便施施然坐了下来,安心接过了沈君兮递上来的清茶,清了清嗓子,绘声绘色的,开始了他的表演。
沈君兮笑容温和的听着,心中暗暗腾起一丝怅然,原来那就是,母亲自幼成长的地方。
传闻镇国公夫人为镇守边关大将萧子然的妹妹,自幼便在边关长大,脾性风度与京中女儿大有不同,她和镇国公便是在边关战场上相识。
而北辰修,也是后来才知道,沈君兮的母家在那里。
从北辰修口中,沈君兮听到了另一面的边塞。
在母亲眼中,固然边塞黄沙遍地,很是荒凉,但百姓朴实和乐,生活自由,还有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所以沈君兮自小被困在这京中一方天地的时候,就对母亲描述的那个地方充满了向往。
北辰修所言却有些偏颇。他说,边塞上有湛蓝的天空,澄澈而又高远、还有飘逸的白云,安然宁静,可每当夜色降临,凭栏怀古,残星与弯月,折射着战争的悲壮与残酷,登高望远,废墟与断垣,印证着边塞的另一面,凄清萧疏。
是啊,金戈铁马之地,固然有覆巢之下的完卵,但那不过是用战争堆砌起来的富足生活,更因如此,那些守家卫国的将士们,便更加可歌可泣。
心思百转千回,沈君兮听着北辰修的讲述,仿佛亲临此地,待他说完,她认认真真的递上一杯茶,笑容诚挚,“不日之后,我便要随父亲去亲眼看一看了,还要多谢王爷为我解惑。”
已经很久没有人温柔的在她耳边为她讲述那里了,自母亲逝去过后,故而沈君兮是发自内心的,在感谢北辰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