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院子,是母亲亲手设计的。”夜尚羽忽然出声,有几分骄傲的看着沈君兮,沈君兮微微一愣,心道这孩子还有些可爱。
夜家家主,夜尚羽的父亲,虽说善于习武,却取了个书香世家的姑娘。
想来,夜尚羽对自己的母亲也是多有依赖吧。
夜家相较于其他世家,似乎更为团结一些,少有兄弟自相残杀。想必他的同年,应当是安稳无虞的。
而夜尚羽好似也发觉了自己的举动不是很合适,清了清嗓子,示意沈君兮在亭中石桌边坐下。
桌上一应时令瓜果和精致的茶点摆放的整整齐齐,茶香袅袅,长相端庄的侍女安静的分立两侧,夜尚羽微微挥手,她们又依次退下,守在外面。
这样的排场,比之北诏皇宫都不遑多让。
沈君兮摩挲着细瓷杯,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但从这些规矩和装饰,沈君兮就能看出来夜家家教很严,并不拘泥于礼法,却也是处处周全,这样的家族,除了孤傲一些,当真是挑不出任何错处。
这里看着,就像是东楚皇宫一角。
当真是有些意思。
夜家在东楚盘踞多年,根深蒂固,又手握重兵,若说夜家家主心里对那皇位没有半分想法,沈君兮却是不信的。
两人坐定之后,夜尚羽微微一笑,道:“不知深夜来访,想必也不只是来与我叙旧的吧。”
他起的这个头,让沈君兮忽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了很多。
不过不要紧,有事相求,套一套近乎也是应该的。
沈君兮看着夜尚羽,蹙眉叹了口气,“在下此来,的确是有事相求。”
“不知说的,是舍弟的事?”夜尚羽一口一个不知,叫的沈君兮心尖微颤,幸好他不知道自己叫啥,否则当真是一股无名寒意从背后升起。
沈君兮略一颔首,道:“夜家今日的做法,如此落商家颜面,着实是不太妥当。”
夜尚羽弯唇,“商家家主如今正在气头上,你是觉得,这个时候我前去和他们争执不下更合适一些?”
“只是夜家多多少少是该给一个答复的,同为三大世家,夜家姿态如此之高,着实不太好,树大招风的道理,夜大人应当是懂得。”沈君兮淡声道,颇有些好言相劝的味道。
“若我说我今日只是避其锋芒,明日就会主动压着舍弟去御史台,不知你可信?”夜尚羽看着沈君兮的眸子,包含真挚。
沈君兮笑了笑,在想他话里的那句不知是在叫她,还是在询问。
夜尚羽好似也发现了不对,失笑道:“若是今日商家去的是商菀菀,她理智一些,我也就去了。”
“只是商家家主在那儿,我一个晚辈,何必去受那个气呢?”
他说的,倒当真是有几分道理。
沈君兮细细思索,莞尔一笑。
总而言之,她今日已经来了,夜尚羽给她的这个答复,她也很满意,那么她这次也就不算白来。
不得不说,不论夜家怎么样,夜尚羽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好。
南宫无言和夜家的那些过节,其实也不是没有调节的可能。
但夜尚羽不能代表夜家全家。
而且,他的孤高自傲,不服输,这种缺陷沈君兮是看在眼里的。这也是他和北辰修最大的区别。
夜尚羽见沈君兮半晌没说话,想必应该是听进去了,面皮薄有几分尴尬,便笑了笑道:“来都来了,雪天路滑,君大人今夜不如就留下暂住?”
沈君兮失笑,就算他不介意,若是让南宫无言知道了,他性子多疑,指不准怎么想她。
“这倒不必。”沈君兮淡淡道,“今日多有叨扰,还望夜大人莫要见怪。”
夜尚羽笑了笑,“我一直唤你不知,你又为何非要拉大我们之间的距离?唤我一声小字倒也无妨。”
沈君兮顿了顿,从善如流道:“尚羽。”
夜色中,沈君兮服药改变过的声音带着几分清朗,可夜尚羽却偏生从中听出了一丝温柔,如此动听。
可君不知是一个男子,他当真是疯了。
夜尚羽如是想到。
他能看出来,君不知好像是想走了,可他莫名的不想让他走。忽然瞥见了腰间长笛,夜尚羽勾唇,“不知,五经六艺一向是世家的必修课,你曾外出游历,想必在音律上也是颇有见解,今夜花好月圆,不如与我合奏一曲,也不算是白来一趟。”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沈君兮思虑过后,莞尔一笑,“恩师最擅古琴,在下也习得一二,若承蒙不弃,便在此献丑了。”
说实话夜尚羽还是不太喜欢沈君兮如此官腔,仿佛是在故意将他推远。
但至少他没有拒绝。况且,两人到底不是同一阵营,只是偶尔的撞在了一起,惺惺相惜,又或许连这个也算不上,只是因为如今在夜家,而沈君兮此来本就是有事相求,所以才会同意。
不论如何,能多发掘到沈君兮身上的不同面,还是让夜尚羽颇感开怀。
他吩咐人搬来了一把上好的古琴,放在了沈君兮面前。
安静的月色下,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的少年坐在古琴前,脊背挺得笔直,气质清贵,十指纤纤骨节分明,轻轻拨动琴弦试音,铮铮琴声打破了这片平静,也不知拨动了谁的心弦。
夜尚羽拿起腰间的长笛横在唇边,十指微动,一阵清脆的乐声流泄而出。
沈君兮微微抬眸和他对视了一眼,对上了他眸色中的朦胧。
一曲合奏,夜尚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