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下一只巨箭就要凝结成形,衍华依旧拧着眉头坚持护住从谙,将何则拔出佩剑转身往执若那边跑,想在一片混乱中护住他师尊,可就在此时,一丝魔气在狂风中悠悠地漂浮起来。
这魔气看似慢,实则极快,眨眼间铺散开来,以执若为中心升起一片屏障。
“魔族少君?”山外的兿珏神君见得这魔气,神色一滞,指挥攻击的手顿了顿,他四下观察起来,“难道消息有误?魔族少君并未离开?”
外面的兿珏疑惑着,屏障内的三人也在疑惑着,将何转头看向屋内,道:“那魔族他留下了神识?”
衍华抹一把嘴角血迹,微一点头,“看来是,只是这屏障出现得也太晚了点,老子差点舍身就义。”
说罢衍华舒出一口气,脱力似的靠在了从谙肩上。
君寒的屏障甫一升起,外面的攻击便暂时缓慢下来,像是在观望局势,三人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
屋外一片混乱,屋内的执若却依旧在昏睡,少君的屏障似乎自带隔音效果,在震耳欲聋的攻击中,上神无知无觉,眉目沉静舒展。
君寒的安魂香放得实在是太多了,她一睡便是一个下午加晚上,在这漫长的几个时辰里,她魂灵兜兜转转,再次陷入了那片不知名的,光影杂乱的梦境中。
只是此次出现的场景却不是一片模糊的无边黑暗,而是她在记忆中已经快要忘却了的,父神的讲经堂。
讲经堂坐落在父神的府邸边上,是他心血来潮建成的,外面看起来气派,其实原身是个柴房,冬冷夏热还不通风,执若有漫长的一段时间都在里面听讲。
不幸被捉去听经的只有她和她十二哥,毕竟其他兄姊们都已经成年,有自己的职责,只有十二哥还不到年龄,而她......
她生来无所掌。
无所掌故而无所事事,又恰巧父神当时觉得她和她十二哥整天摸鱼抓鸟实在是闲得慌,加之又突发奇想,想帮他们提高一下所谓的思想觉悟,于是便把他们抓来了这里。
睡眠被大量剥夺,再也没空到处乱跑,还要背那砖头厚的旧经书,执若一时间从自由散漫的野孩子变成了遭受管制的小学童,怎一个惨字了得。
记得当时听经要卯时初起,执若懒觉睡多了不习惯,每次被她四哥从被子里捞出来赶去听经,都痛不欲生,心中质问八百遍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孩子所以没人疼。
唔,她好像就是捡来的。
当时为了多睡一会儿,执若和她十二哥曾想无数逃课的办法,装病和玩失踪是最常用的,但奈何父神老谋深算,一律没能成功实施,反而荣获经书抄写数十遍。
故而就算几月后父神讲经的课程结束,那些日子依旧是执若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
可相隔万年,两界之遥,此番入梦,执若对这讲经堂的感觉却变了个样。
梦中的时间是清晨,炽日鸢的光穿过窗边的藤蔓漏进来,在堂前投下斑驳的阴影,风穿过讲经堂,灌进执若的衣袖,她穿过画了一只巨大驺虞的屏风,拐进了堂内。
里面她十二哥正坐在窗边打瞌睡,头一点一点地垂下去,又在碰到书桌的前一刻猛地抬起,如此反复。幼年的小上古神难得没一起犯困,而是趴在桌前,晃荡着两条小腿,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父神则坐在蒲团上,低声念着一段经书: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除去父神的讲经声,堂内安静极了,执若仿佛一缕幽魂一般,晃晃悠悠地走过天诃上神身边,走过幼年的自己,见她手底下是一张画满了小王八的宣纸,手上脸上墨水斑驳,她轻笑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她走到父神对面,觉得左右一时半刻也出不去这梦境,索性一撩袍角在蒲团上坐下,头一次近乎认真地听起这讲经的声音来。
熏香悠悠地燃着,父神的声音沉静而安定,屋外间或传来一点虫鸣,执若那因为混沌而焦急浮躁了多日的心绪忽地就沉静下来了,她缓缓阖上眼,伴着经文梳理起自己的经脉。
“小十三,你在画什么呢?”
经文声停了,执若依旧闭着眼,她听到衣袍摩擦的声音,父神卷了经书在手里,轻声招呼小上古神,“拿来我看看。”
小上古神犹豫着。
“无事,我就是看看,不罚你抄写,”父神道。
得了免抄的许诺,小上古神这才从椅子上跳下来,拽着那张满是小王八的纸踢踢踏踏走过来。
脚步声近了,自己幼年的声音清脆地在执若耳边响起,“我画的是......”
“嘘,”父神道,“小声地说,别吵醒你十二哥,他昨天抄写太晚了,我们就给他睡一小会儿。”
“好,”小上古神立刻放低了声音,“我画的是灵渊里老乌龟的儿子们,还给他们起了名字。”
“哦?”父神接过那张纸来,看一眼上面乱七八糟的小乌龟,“小十三想养一只吗?”
“不想,”小上古神道,她紧挨着虚影一般的执若坐下,稚嫩的声音近在执若耳边,“我其实是听说给乌龟起名字可以辟邪,我想试试。”
“辟邪?”父神像是被这理由逗笑了,他低低地笑起来,“小十三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唔,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