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个雨天。
江南的小镇里,种着大片大片的翠色烟雨柳,他变成个凡人,顶着风穿过层层雨幕,躲过几个玩得浑身湿透的孩童,远远看到街边一家包子铺的屋檐底下,君寒和一个白衣少女坐在一起。
小姑娘一张笑脸,眉眼漂亮,十分讨喜,正笑眯煤芦往君寒嘴边递。
而那打小就万分讨厌甜食的少君,竟顺从地张嘴咬下一颗来,眉眼间露出温软笑意,平日里守礼到近乎冷淡的脸上是凡世间的平安喜乐。
他听到那姑娘问:“甜吗?”
“甜。”
“骗人的吧,”那姑娘笑起来,“我嘴里这颗就超级酸。”
“是很酸,”君寒目不转睛地看着身旁的白衣少女,看了片刻后像是十分满足,他弯起眉眼,低声道,“可还是甜。”
魔尊则静静地站着,瞧着君寒从未在他面前表露出的一面,那是一种更有生气,浑身都鲜活起来的模样。
而后那白衣少女眼神一动,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往他这边看一眼,随后歪头和君寒说了什么,便拎着把伞跑过来。
小姑娘绕着他转两圈,水花溅了满身,她笑道:“大叔啊,怎么不带伞就出来啦,难道是失恋了?不要站在街头淋雨了,这伞给你。”
他神色一凝,刚想着自己要从‘大叔’还是‘失恋’开始反驳,便见那白衣少女笑嘻嘻地把伞往他手里一塞,顶着雨水扭头跑了。
魔尊撑着伞,看着那边的君寒笑着拿衣袍给那姑娘擦擦身上雨水,两人一同转身离开。
当时岁月悠长现世安好,魔族不过三万岁的小少君一眼沉湎,义无反顾地扑进万丈红尘,不计得失不论结果。
之后他才知道,那姑娘是逃出灵虚的小上古神,阖族上下死了个干净,一入三界就像白壁跌进污浊泥沼,掩盖了一身明光,可爬出来后却还有封混沌镇幽冥的能耐。
是个从何种角度来说,都值得称赞的小姑娘。
除去身上带着的麻烦太多。
而后事情一件接一件,原本事情到帝晏动手伤她那里,也就结束了,可君寒却像是昏了头发了疯,一定要救那上古神一命,甚至在救回她后,带着一身伤跑到他跟前,说想进混沌里修炼。
他没问为什么,因为原因显而易见——只有进混沌结界修炼,即使九死一生,却是获得和混沌对抗力量的唯一途径。
是为了那上古神。
看着青年着了执念的双眼,魔尊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了儿大不中留是什么滋味。
其实真要细说起来,执若是个异常合魔尊胃口的小上古神,若不是帝君对执若的神力势在必得,他还真想看看她能顶着三界混沌的压力走到哪里去,会不会拨开层层瘴气,走出一个超出命数的好结果来。
思及此处,魔尊暗自叹口气,心道也不知他们和帝晏的争斗,谁能压对方一头。
可不管谁输谁赢,都是在扎他的心。
随口使唤侍从把那还没斗出个结果的蛐蛐罐子拿了,魔尊带着两人走去前厅,落座后沉吟片刻,突然没头没尾地对执若道:“听闻上神看上了我族少君?”
执若愣怔片刻,恍然想起昨日八卦属性的峘泽君嚼舌根说了什么。
“魔尊游历多年,此次突然回来,族内生出了许多猜测。”
“其中忽呼声最高的一个猜测,是魔尊听闻少君被上神拐走,心中焦急,赶回来想要留住自己的接班人,好能继续放心在外浪荡。”
“而更有甚者,还猜着魔尊这心思中,大概也有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微妙之感。”
对,君寒便是那颗白菜。
于是此时面对着魔尊毫不掩饰的询问,上古神犹疑片刻,突然走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来。
贼大,比砂锅一般大的拳头还大。
魔尊疑惑地看她,君寒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忆,一时紧张起来。
顶着少君的目光,执若把那颗夜明珠递到魔尊眼前,一本正经地道:“既然魔尊也知道了,那就把君寒嫁给我吧,虽然我们已经私定终身,可您毕竟教导君寒多年,也应当经过您同意的。”
魔尊:“”
这小上古神怎么比本君还直接?面对我的询问都不慌的吗?
或许是被这胆肥的小姑娘吓到了,魔尊愣了许久未动,执若便自作主张,上前把那颗夜明珠塞进魔尊手里,自己跟自己搭话:“这是定金,聘礼会更多的。”
魔尊低头瞧着自己手里灵光潋潋的夜明珠,一时间生出点诡异感觉来,心道:这他娘的难道是在逼我卖儿子?
一旁的君寒见此场面,无奈地叹口气,低声唤她:“阿若。”
“怎么?”执若回头,一双漂亮瞳仁警告似的眯起来,“你不愿意?”
少君沉默片刻,默默地改了口:“不是,我是想说,若是阿若的聘礼不够,少君府你也可以拿去用的。”
魔尊:“”
他知道了,才没有什么自家的白菜被拱了的感觉,明明是白菜自己跑的!
堂堂少君如此没出息!只为了区区一个上古神,就昏了头吗?
而对面君寒瞧着执若的眼神正明晃晃地告诉他,是的。
魔尊一时败下阵来。
可能是不想自己被这卖儿子的话题搞得太狼狈,魔尊主动把谈话扯到正轨上来:“君寒你可知我此次唤你来是有何事。”
君寒神色微微一闪,明明已经想到了什么,却还是说不知。
“本尊打算把魔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