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界,悦鸣都城,居瀛神君坐在破庙的供台上,正在百无聊赖地扔石头子儿。
而其夙上神,也就是供台上的神像,正在眉目端正地等待着自己的第一份贡品。
......即使这第一份贡品已让他等了好几天。
即使他面前没有一点香灰纸钱。
对,和当初的猜想一样,执若她四哥选的这破庙,还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来跪拜。
其实想也知道,悦鸣如今破败不堪,流民们自己的肚子都没填饱,哪里来的心思去供奉神佛,而且居瀛这几日还同隔壁破庙的鬼魂打听了,现在这一行业普遍行情不好,换地儿也没什么好去处。
这么想着,居瀛随手拿石子儿扔醒一个快要睡着的小乞丐。
此时庙里面正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人,互相挤在一起取暖,他们大都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神情麻木地等待着死亡降临,甚至有几个已经气绝,躺在了冬日的寒风里,幸而这个季节没有苍蝇,否则场面想必会十分难看。
而彼时他正在供台上翘着二郎腿,一把石头子儿在手里倒腾来倒腾去,神族大都见过不少人间生死,即使眼前景象再凄惨,也都能做到无动于衷,毕竟悦鸣有自己的命数,神族一旦插手了,就是有违天道,若是动作再大点,被关进神罚殿里挨上个几百道雷劫不是问题。
居瀛私以为,自己刚从东荒荣归故里,并不是很想来个神罚殿三日游。
只是照目前香火的凄惨状况来看......
“上神啊,不是本君打击你,实在是咱们已经来了几天了,连个贡品的毛都没见着,您要想搁这儿重塑肉身,估计还得等个百八十年的。”
见上古神没说话,居瀛又眼神一动,道,“不然我变个人类,来给你上几炷香怎么样,若是能成,别说几炷,我能一天之内供奉得你直接飞升。”
其夙上神在神像里淡淡地瞥他一眼,“供奉需得诚心诚意。”
言下之意便是居瀛没那个诚心。
“况且,”其夙上神叹口气,“若这法子有用,本上神早就能去见小十三了,还用得着在这儿受罪。”
居瀛神君想了想觉得也是,神情顿时颓丧下来。
破庙一时间极其安静,上古神坐在神像中,透过破败的窗棂看着外面阴翳的天空,眼神似是放得极远,片刻后才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小十三现在怎么样了,吃得好不好,睡不睡得着,神力还够不够用,更重要的是......”上神突然咬牙切齿起来,“有没有彻底被那魔族拐跑。”
“估计有吧,”居瀛托着下巴回答道,“我瞧着那魔族少君挺讨执若上神喜欢的样子......”
后半句被其夙上神的冷眼给噎了回去。
可虽说话被堵回去了,其夙上神也明白现在的情况,自己养大的小东西,自己清楚脾性,自打生下来就偏爱那些个皮囊漂亮的生物,况且上次在无月山上同那魔族少君暗中交锋,其夙上神也实实在在感觉到了那魔族的心机深沉,照小十三那没什么心眼的样子,必定会在圈套里越陷越深......
其夙上神越想越坐不住,可现在的情况又不容许他离开......
就在这沉默中,其夙像是想到了什么,漂亮的桃花眼顿时一挑,他扭头看居瀛,眼神中露出点算计,笑着道,“居瀛神君。”
可怜的神君正在摆弄自己手里的石头,想把它们拼出个形状,听到这话还没什么防备,头也不抬地顺口应道,“怎么了?”
“本上神有个不情之请。”
居瀛指尖一动,本着自打认识以来,这上古神从不请求只会命令的原则来看,他觉得接下来的可能不妙,再抬头看一眼对面上古神的笑意,他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于是他立刻坐正往远处蹭几下,道:“上神您请说,答不答应我再另考虑。”
其夙上神在神像里活动活动筋骨,摆出一副端正严明的形象,随后道:“本上神想着吧,这悦鸣的都城落到此种惨状,虽说是受了天罚,可这死的毕竟都是些生灵,本上神作为上古神,应该怜爱众生,救他们于水火。”
居瀛:“......上神您是否还记得刚到的时候,您说天罚就得受着来着。”
这话当然止于其夙上神的一枚冷眼。
没了插嘴的,上神继续说,“故而本上神以为,若是能终止此次瘟疫,必定会引来大批的香火供奉,届时本上神便可早日重塑肉身,而神君你,也就不必再受我约束,这实在是个不错的想法。”
居瀛信服地点点头,“本君也觉得上神说得在理,所以瘟疫要如何终止呢?”
可此番却久久等不到其夙的回答,居瀛放下手里石子抬眼一看,见白衣上神正笑着看向他。
居瀛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上神你不会是想让我去......”
其夙上神点个头。
白衣神君脸色一僵,他保持着僵硬的笑意,慢慢地后退到供台边上,“上神我突然想起隔壁破庙的鬼魂约我今天下午去看女鬼来着,我我我就先走了啊。”
随后跳下去便撒腿往外跑。
可上古神终究是上古神,其夙只眼神一动,居瀛神君便感觉一阵无形的力量拎住了自己的后脖领,随后他挣扎无效,又被拎回了供台前边。
作为一条只想混吃等死的神族咸鱼,居瀛几乎要为难得挤出几滴泪来,他企图唤起眼前这上古神的一点良知,“上神您真是抬举我了,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神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