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照面结果了荒丘子,道人却没有丝毫欣喜之色。
这一招出手,大有取巧之嫌,而且为了把握那稍纵即逝的时机,对心力着实损耗不小。何况,两人气息一露,荒丘子的三名师弟随时会赶来。
道人招手收回一大一小两只飞剑,向早已呆若木鸡的队正笑了笑,道:“再有人来,可要小心说话。”言毕,身形飘然下了城墙,向城外黝黑的密林掠去。
道人一口气行出二十里,向北过了洛水,到了邙山脚下一处道观。立于道观门前,负手看着门额上“无心观”三个古意森然的大字,轻轻叹了口气:“唉,留不得了。”
道观内一个洪亮的声音随即响起:“早知如此,你又何必非去趟这趟浑水?”
声音由于而近,说前半句时似乎人还在房中,说到后半句时,人已经到了门后。
大门咣当一声被拽开,一位身材高大的僧人立在门洞里,满脸虬髯,目露凶光,虽然头皮刮得乌青,身上穿着直缀,却怎么看也不像个吃斋念佛的衲子,倒和杀人越货的响马像了个十足十。
道人平静的笑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老道虽然出了家,但立身处世,也得求个心安。朱三儿想做皇帝也就罢了,镇压李家气运我也忍了,居然还要强聚天地灵气为己用,这还让天下百姓怎么活?”
僧人瓮声瓮气地道:“你倒是问心无愧了,害得我还得跟你做逃犯。”
道人反问道:“怎么,要是没有今晚这一出,你便打算在洛阳城外终老吗?”
僧人道:“前半生太苦,只想下半辈子安安稳稳。”
道人慢慢走进道观,僧人身形宽大,在门洞里只留下身侧两道小缝,道人居然也毫不费力地闪身而过:“这话别人说我都信,唯独你说出来我不信。昔日杀人如麻的当朝大将军,如今真放下屠刀了?”
僧人微怒道:“哪里来的大将军?贫僧法号戒杀!”
道人失笑道:“当初求相国寺的智光长老为你剃度,终究在法号上失了算计。依着你的性子,单单一个‘戒杀’是约管不住啊,怎么地也得戒嗔、戒酒、戒色才好。不如今日你就改了法号,换做‘四戒’,可好?”
僧人道:“莫要扯淡,贫僧只戒杀,其余一概不戒!”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内堂。道人取下神龛中的三清坐像,又从神龛下暗格里摸出一本泛黄的经书,扯下半块帷布简单打了个包裹,见那僧人只是定定地跟在身后,便问道:“咱们这就要逃难了,你没有些体己之物要带上?”
僧人答非所问道:“老道士,你伤的不轻啊???”
道人不以为意:“小伤,将养几日就无妨了。”
僧人又问:“是龙涎山的手段?”见道人点头,僧人急急问道:“龙涎山那四名首座弟子都出山了?”道人又点头。
僧人脸色连变:“那四人还好说,他们的师父隐峰先生,据说是上一代阴阳术师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你招惹了他们,以后麻烦可就不断了。”
道人将包裹负在肩上,昂首道:“来便是了。只要老道还有一口气在,必定与他们周旋到底。”
僧人面色一黯:“你这又是何苦。”
道人迈步向外走去:“没奈何。谁让老道俗家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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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驿馆。
肖俞真气在李柷体内流转,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饶是肖俞根基扎实,此时脑门上也见了汗珠。
终于,李柷原本细不可闻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胸腹之间也有了起伏。
肖俞见状缓缓收了手。李柷的生机已被彻底激活,最终醒转不是难事。若一味地施加外力,恐怕过犹不及。
果然,没过片刻,李柷艰难地睁开了眼。
从深度的昏迷中醒来,李柷一时有些发懵。看到是肖俞守在床边,很快地便认出了这位“族兄”,勉强向他一笑,却说不出话来。
肖俞温声道:“知道你无力说话,也动弹不得,等着,我这便去请医官过来。”走到门前,忽然止住了脚步,回身对李柷道:“还记不记得在济阴时,我叮嘱你的事?”
李柷疑惑地看着肖俞,想了一想,用力地眨眨眼,表示不会将肖俞“也”是“李唐宗室”的事情说出去,肖俞转回身向房门做了个鬼脸,心情畅快地打开了门。
谁知一开门,几乎和李存勖撞个满怀。
肖俞吓了一跳,道:“殿下,你这是???”
李存勖急匆匆地道:“睡不着,过来看看。可醒了?”举目向床上看去,低声叫道:“好极!好极!二郎,快去叫谢兴普!”
肖俞道:“正要去。”
言罢便向谢兴普的房间小跑而去。
谢兴普年老睡浅,早被这边的声音吵醒,知道十有八九是李柷醒了,正披衣坐起,肖俞便半搀半架地将老夫子请了来。
给李柷号完脉,谢兴普也面露欣慰之色:“到底是年轻人底子厚,毒性已然控制住了。只是眼下虚弱得很,殿下可着人做些温补的膳食,要稀软之物,先让小哥儿硬实硬实。”
肖俞听了,一溜烟跑到廊下去吩咐,自有谍子盯着驿卒去厨下忙活。
李存勖便对肖俞道:“二郎守了半夜,够辛苦了,去歇着吧。这边我安排别人守着。”
肖俞也觉得有些精神不济,只道是给李柷渡气有些损耗大了,便依言去旁边找了间空房舍,准备调息一下。
静坐片刻后,肖俞只觉胸中烦闷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