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上半个时辰,汴梁城各个衙门口都热闹了起来,穿着各色官府的差役、官兵一个个神情严肃,全副披挂地穿街过巷,城中百姓见了无不议论纷纷,自然也要退避三舍,生怕惹祸上身。
而真正惹了祸的肖俞,此时却并没有东躲西藏,更没有落荒而逃——经历了短暂的慌乱,肖俞想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时候,跑是没用的。且不说自己身上被下了记号,谁都可以轻松发现自己的行迹,就算侥幸逃出城去,这里是大梁腹地,以自己眼下的修为,出城之后又能应付得了多少明枪暗箭?
还是在城里和这些官差们周旋一下吧。肖俞决定赌一把,赌寒月上人舍不得让自己真去死。
最先发现肖俞的,是巡城卫的五十名兵丁,领头的是一名孔武有力、看上去有中品驭物境界的标长。
肖俞正坐在一个小摊子前,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
那标长倒也不心急,指挥手下人将小摊团团围住,抽刀在手,立在肖俞面前,斜着眼看着他。
肖俞半碗羊肉汤下肚,额角微微见汗。说来惭愧,这竟是他来汴梁之后吃得最舒心的一餐饭。“你是来抓我的?”肖俞温言问道。
标长冷冷地点点头。
肖俞又笑道:“看样子大哥不是性急的人,那你索性好人做到底,容小弟把这顿饭吃完,咱们再动手不迟。”
标长道:“废话少说,要吃便吃,老子不差这一时半刻。你也不要想着拖延时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面救你。”
肖俞点头道:“省得,省得。”扭头叫道:“老板,再来一盘饼。”
摊主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双腿筛糠,瘫倒在炉灶后面不敢出声。肖俞叫了两声,不见回音,无奈地摇摇头:“汴梁百姓不好客啊,还得让我自己动手。”起身走到摊主的桌案后面,将盛了一尺多高面饼的竹箩捧了起来,又回到了饭桌前。
标长忍不住出声喝道:“就你这身板儿,吃得下这许多吗?”
肖俞脑袋一歪:“吃不了,吃不了。方才已经半饱了,现子么···还能再吃一筷子饼。”
标长一愣,从来只听说一块饼、一张饼、一盘饼,这“一筷子饼”,是多少饼?
下一刻,他就知道了答案。
肖俞单手握住一根竹筷,高高举起,向面饼中间插了下去。再举起时,筷子上穿了半尺厚的一摞饼。“再吃这些吧,勉强七分饱。”
标长道:“你若真吃得下,我便敬你是条汉子!”
肖俞失笑道:“敢情再汴梁,做汉子的门槛如此之低。”将一张面饼从筷子上取下,双手微微用力,松软的面饼被揉成一团,在嘴上一按一抹,腮帮动了几下,一张饼便不见了踪影。
肖俞如法炮制,顷刻之间,半尺厚的饼尽数下肚。而后单手端起汤碗,连汤带肉一口气灌下去,咂摸几下嘴,另一手抚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