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进到房中,药使问了闻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儿,自负地笑了:“就这帮庸医,遇上我的‘大梦归’,怕是一丝儿头绪都找不着吧。”
肖俞道:“大梦归?你给孙趋庭下的药叫做大梦归?这名字倒是雅气。”
药使道:“凡中此毒者,一场大梦,便归黄泉,最是人间留不住啊。”说到这里,药使不禁有些手舞足蹈。
肖俞皱皱眉:“人命关天的事,在你眼里竟然···”竟然如何,肖俞却有些布置如何形容。
药使道:“放宽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让他‘朱颜辞镜花辞树’。”
肖俞看看床上孙趋庭那张已经不像活人的脸,顿时觉得药使这句“朱颜辞镜”无比应景儿。
药使举步走到床边,向肖俞一伸手:“拿来。”
肖俞疑惑地看着他。
药使道:“那个竹筒。”
肖俞从袖中取出方才自药使身上摸出来的竹筒,道:“这个是真是解药?”
药使道:“天下万物,莫不相生相克。你克我,我克你,说不准谁就能解谁的毒性。所谓‘解药’,本身也是毒药。剧毒之物,同样也可以用来救人。很奇怪么?”
肖俞深以为然:“这话有理。”将竹筒递了过去。
药使双手握住竹筒,微微用力,竹筒自中间旋开,药使有些炫耀地向肖俞晃了晃手中两个半截儿的竹筒。
肖俞定睛看去,两截竹筒中,各有一汪绿莹莹的液体在其中,看去也不甚粘稠,却不向外流出。
药使道:“这便是大梦归。”
肖俞道:“即便你要以毒攻毒,可也没必要同样的毒药再给他来一次吧?”
药使皱眉道:“这么浅显的药理,你当真不知?”
肖俞反问:“你这是什么药理?”
药使再度晃了晃两截竹筒:“大梦归,阴阳相济、水火相冲。这左右两边的毒液,取的是子时的寒潭水、正午的汤泉水分别炼就,虽是一样的方子,药性却截然相反。共处一个竹筒之中,也时互不相容。子时之药,正能解午时之毒;午时之药,也能解子时之毒。但若给人服下,便都是勾魂索魄的良药佳品。”
肖俞听得有些入神,最后听药使说“勾魂索魄的良药佳品”时,不禁莞尔。这个药使,看来也是中毒不轻,眼中只有药理,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见他越说越高兴,肖俞忙道:“药理的事儿,咱们过后再切磋,现在有劳你好好看看这人,还有救没救。”
药使意犹未尽地停住了话头,对着孙趋庭来回看了几眼,自言自语道:“这厮倒也体格强健,中了大梦归这么多日子,居然还剩下三分气在。只是···”
肖俞忙道:“只是什么?”
药使看看自己的左手,又看看右手,一脸的无奈:“我有些记不得了,给他下的是子时之药,还是午时之药···”
肖俞几乎立时就要骂人:“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会弄混?”
药使理直气壮反驳道:“我为什么要记得下的是哪一种药?我下药之时,可没想着会回来救他。”
肖俞深吸几口气,缓缓道:“那么眼下有什么法子能分辨出他中的是哪一种毒?”
药使有些委屈:“那要怎么分?我这大梦归虽然药性分阴阳,可人服下之后,症状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