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眼睛微眯,口中低声嘀咕道:“若是朱温手下的密探,在自家地盘上,应该不会扭头就走;漕帮???他们没有这胆子,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天行苑???难道是那花魁娘子警觉了?”
肖俞道:“何以见得就是天行苑的人?”
李存勖道:“如果你的观察没错,那人应该也是乔装改扮过的,很符合天行苑怠O惹拔颐且丫有过推测,天行苑在洛阳还要大动作,所以,暗藏几枚棋子不足为奇。其实月影兰有所警觉也不奇怪,毕竟咱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了那姓铁的傻大个儿,他那做漕帮帮主的姐夫还当了缩头乌龟,有这一段插曲,月影兰没听说还则罢了,一旦听说,必然会觉得我们形迹可疑。这时派出人来打探我们的底细,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肖俞道:“既是打探,须得暗中进行。那人为何要上赶着与我搭话呢?”
李存勖道:“月影兰毕竟不是神仙,虽然有疑心,但也很难猜出我们的身份。多半他们只是不放心有未知的变数在身侧,要来看个究竟,并不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那人与你搭话,一来是进一步确认你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二来让你放心,他们不一定是敌人。”
肖俞嘬了嘬牙花子:“要是这么说,那他就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他们不想与我们为敌,可咱们早就将他们写进生死簿了。”
李存勖笑道:“可惜这趟出来主要目的还是给小皇帝找解药,否则本公子定要将他们在洛阳的势力连根拔起。”
肖俞道:“其实,未必没有机会。”
李存勖微微一怔,问道:“计将安出?”
肖俞道:“漕帮要南下,终究绕不过淮南。天行苑虽然身在暗处,但要养活这么些人,必然要有些产业。将来漕帮在淮南江湖上重新洗牌,少不得要触到天行苑的逆鳞。那孙敬轩若是个有远见的,此刻怕是已经开始着手研究怎么应对了。月影兰身在洛阳,即便是有其他任务在身,也不可能对漕帮这么大的动静不管不顾。所以,我们只要将这两伙人引到一处,煽点风点个火,不愁他们不打起来。到时候我们出手结结实实地帮漕帮一把,至少也能让天行苑在洛阳的人手元气大伤。”
李存勖先是一喜,随即冷静下来,道:“此事还需慎重。漕帮树大根深,咱们也不知道他们与天行苑有没有暗中勾连。万一弄巧成拙,反为不美。”
肖俞笑道:“对啊,孙趋庭姓孙,孙敬轩也姓孙,搞不好是亲哥俩。”
李存勖没好气地道:“你跟我们讲古记呢?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肖俞迅速收敛了笑容,语声低沉道:“离乱之世,亲人失散的事还少么?”
李存勖想起肖俞自幼被张承业收养,父母生死不知,也有些黯然。
肖俞勉强笑了笑:“一不小心跑题了。漕帮与天行苑是否有勾连,其实不难试探出来。那姓铁的既然是因为月影兰才挨的打,他姐姐又是那么个火爆脾气,在我们身上讨不到好处,说不定便要迁怒于月影兰。我找个由头让孙夫人去温柔乡闹上一场,看看孙趋庭是何反应。”
李存勖瞄了肖俞一眼:“看不出,二郎你倒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只是一来此事不宜由咱们出面,二来温柔乡来头甚大,至今都没人知道他的幕后老板究竟是什么身份,漕帮惹上他们,闹不好是两败俱伤,对我们以后的计划不利。月影兰藏身温柔乡,未必没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思。也罢,先让他们逍遥几日,待本公子有了闲心,再慢慢收拾。”
肖俞点点头,告辞出去,继续去找柳三郎。
柳三郎这厮过得甚是潇洒,一个人,一壶酒,正伏案自斟自饮。下酒菜就只是一碟干笋。
看到一个“陌生人”出现,柳三郎自然又吓了一跳。幸好他对肖俞的声音并不陌生,确认了是乔装改扮的肖俞,也就不再大呼小叫。
肖俞在柳三郎宅子内外细细检视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异样,外面除了几名谍子房的暗桩,没有没什么可疑的人,便对柳三郎交待了几句“莫要随意出门”之类,却并未说起秘药监监正宋金祥消失之事,免得柳三郎胆小怕事,就此打了退堂鼓。
柳三郎主动问起何时能够仿制解药,肖俞含含糊糊打发过去,只让他耐心等待。
见一切如常,肖俞便告辞离去。
回了客栈,肖俞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来了洛阳数日,解药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李柷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虽然谢兴普老夫子说能续命数月,可谁知道这听起来就时分霸道的毒药七夜勾魂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玄虚?肖俞实在是有些焦急。
除此之外,李存勖的一句无心之语,也勾出了肖俞的愁肠。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失散的亲兄弟。
肖俞没有直说,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是有个弟弟的。
被收养之前的记忆,大多模糊不清,甚至父母生的什么模样都越来越吃不准了。但自幼与小自己两岁的弟弟嬉闹的情形,还是不会轻易忘记的。那时家还未破,父母都在身边。有一日父亲在外面买了一包山楂糕,自己很是爱吃。弟弟看着红艳艳的山楂糕叫闹不休,自己好心挖了一块去喂弟弟,谁知弟弟吃不得酸,入口之后便吐出。自己从地上将山楂糕捡起,强行塞入弟弟口中,害得弟弟鼻涕口水抹了满脸???
十几年过去了,肖俞经常想起父母,但一直却强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