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汤,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拍了拍肚皮,舔舔唇,甚是回味。
就算有些咸了,架不住依旧好吃啊。
但重黎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甚是茫然。
“本尊好像忘记放盐了,你吃了这么久,就不觉得没什么味道?”
司湛诧异地盯着他,磕磕巴巴地反问:“师叔祖,您是不是记错了?”
这哪是没放盐,他都想来点茶水润润口了。
重黎皱了皱眉,陷入沉思,默默吃完了碗里的面,将东西收拾了,再没有同他争执这面到底是咸是淡的问题。
司湛想着许是他一时走神记岔了,也不曾放在心上,趴在窗边揉起了酸麻的双腿,巧不巧看到云衡不远处晃悠,一回头,便是四目相对。
他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昨晚的事这纨绔应当已经猜到是他干的好事了,听说之前还在山下蹲他呢,怎么冤家路窄的在这碰上了?
云衡也留意到了他,眼底一亮,朝兰亭堂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朝他招手。
司湛惊得忙不迭从凳子上跳下来,结果脚一麻,噗通一声跪在了刚从后头走回的重黎面前。
重黎一愣,眼含鄙夷:“……就给你煮了碗面,犯得上给我跪下?”
司湛揉着磕疼的膝盖,把着他的胳膊爬起来,跷着脚直晃他:“师叔祖,那云衡找来了!”
云衡?
重黎狐疑地朝窗外望了一眼,果然瞧见云衡朝着这边过来了,腿脚还没好利索,仍有些一瘸一瘸的。
司湛心头噗通直跳:“他不会真的是来找我寻仇的吧……师叔祖,一会儿打起来您可不能看着我挨揍啊!”
“去去去……”重黎一脸嫌弃地推着他的脑袋,“出息!敢做就敢认,他还瘸着呢,你怂什么?”
司湛瘪着嘴,委屈地咕哝:“昨晚是他不知道虎蛟的厉害,才给骗去了,我还没练过功夫呢,力气也没他大,师父也不在这,只有受欺负的份儿了……”
听着他一抽一抽地“诉苦”,闹得重黎脑瓜仁疼,终是顺了他的意。
“行了行了!打不过喊本尊来!”
横竖上回都打过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若那小子真敢动手,再来俩耳刮子醒醒神就是了。
“真的?”司湛欣喜地仰起头,哪有半点哭哭啼啼的样儿,愣是眼眶都没红一个。
重黎眉心直跳。
“臭小子你……”故意的吧。
正当司湛志得意满,喜笑颜开时,云衡进门来,唤了声“阿湛”。
司湛心头一咯噔,回过头,尴尬地望着他,不做声。
“我刚从主峰过来,恰好瞧见你在这,便过来……过来看看你。”云衡正欲细问,冷不丁瞧见坐在一旁的重黎,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文来,往日之仇令他又恨又怕。
“嗯?”重黎斜了他一眼,目光冷淡中透着一丝讥诮。
便是再没眼力见儿的人,也晓得这是个硬茬。
云衡看了看自己还没好透的胳膊腿儿,按捺住了冲动,转而看向司湛。
“阿湛你……认得他?”
司湛唔了一唔:“他是我师叔祖。”
“……”
“云公子是来找我算账的?”他试探道,不露声色地攥紧了袖下的拳头,只消云衡敢点个头,他就先下手为强。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站着挨打可不成。
哪成想云衡倒是一脸茫然:“我找你算什么账?我听说你被我姐……被你师父罚了,是挨打了还是被骂了?”
他瞧着一切如常,却只字不提昨晚的事,这就令司湛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云公子,昨晚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云衡挠了挠头,道:“昨晚我好像是梦游了,在河滩上睡了一晚。”
“……”啊,真忘了。
可这么一来,他早上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想来有些不甘心,他郁闷道:“师父罚了我多扎一个时辰的马步,一会儿还得回去抄门规。”
闻言,云衡面露讶异,旋即道:“我屋里有个丫鬟,推拿的手艺极好,不如你同我回去,我让她给你捏捏腿?”
突如其来的邀约非但没让司湛放松警惕,看着云衡略显苍白的病容,反而觉得更为心虚,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我跟师叔祖下山吃饭,须得马上回去,不然师父该着急寻我了,云公子慢走不送。”他火急火燎地说完,便拉起重黎夺门而出。
“哎……”云衡阻拦不及,回过神来,人都跑远了,他这腿脚,追肯定是追不上的,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半块翡翠玉佩,摇了摇头,“东西都没还给你,我就这么可怕么……”
昨晚的事,他的确记得,被虎蛟咬了后,他彻底昏死过去之前,他还有些许意识撑着,他是如何算计他的,包括临走前踹他的那脚,他都晓得是怎么回事。
换了从前,他八成要带人找上门,好好教训教训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可这一回,他并不想计较。
从河滩上冻醒的时候,他坐在原地想了很久,也怒过,百思不得其解过,可想想那张笑脸,他就一点都气不起来了。
他今日去主峰下,不是为了找他算账,是为了归还玉佩的。
可惜,没还成。
他满心无奈,拿着玉佩往回走。
这半块玉佩晶莹剔透,瞧着倒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他在朝云城见识过不少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