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华宫南院,云渺渺将桂花糕搁在桌上,坐了下来,看着对面的人从盘中拿起一块放入口中,不由得心生几分紧张。
虽说平日里总是轻轻巧巧一笔带过,但她自个儿做饭啥样自个儿最是清楚,即便有霓旌再旁看着,一步一步教,还是出了不少错,这盘桂花糕之前,已经有整整一锅的失败品了。
那其中,还有当真没法吃的。
霓旌那会儿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无奈,以及想笑还得硬憋着的哆嗦。
“如何?还……能吃么?”说实话,她没什么自信问好吃还是不好吃。
重黎咽下了那口糕点,看了她一眼,犹豫再三,皱起了眉:“天虞山的糖是不要钱吗,你这么不要命地放?”
她一僵,也拿起一块尝了尝。
只一口,便咽不下去了。
她这会儿终于明白,霓旌看着她往糯米粉里加糖的时候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是什么意思了:“……好像是太甜了些啊。”
话音未落,却见他又咬了一口。
“哎……”她不免尴尬,“不好吃就别吃了吧。”
重黎神色淡淡:“的确不好吃。”
“……”
“下回少放点糖。”他咽下了最后一口,端起茶润了润喉。
云渺渺愣了愣,细品他话中之意。
这祖宗是觉得她还有救的意思?
迟疑之际,却见他顿了顿,又道:“下回想做点心,来问本尊,别去找霓旌了。”
以他这百年来对这个师侄的了解,她就是个不嫌事大的主儿,定是晓得这桂花糕最后得到他嘴里,才没提醒这傻子少放点糖。
……虽然他偏好甜口,可也禁不住这么腻味啊。
本想呛她几句,但这碟糕点总让他想起当年被他一怒之下打翻的那份贺礼。
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过,不过一碟甜得要命的桂花糕,在她死后,居然成了膈在他心口的一根刺,扎了他好多年。
“那您……不生气了?”她试探着瞄了他一眼。
重黎抬起眼,望见她一脸的犹豫以及,嘴角沾上的几点桂花碎,恰好就在之前磕到的伤口边。
甜腻得诱人。
回过神来,居然已在不觉中看了好久。
“您怎么了?”云渺渺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面露不解。
他陡然回神,转而道:“你今日醒来后,可有觉得不寻常的地方?”
云渺渺一怔:“……您指什么?”
他踟蹰片刻,道:“可有头晕目眩,或是……想起什么?”
昨晚的事之后,他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但回想起来,却又是十分真切的。
正因如此,才会有不知从何问起的感受。
转世之后,她应当什么都不会记得,但要命的是,她昨日接触到了那具尸身。
虽说记忆说来是模糊不清的,但无论如何,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契机。
且昨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分明就是……
“没有。”云渺渺毅然摇了摇头,也打断了他的猜测,“昨日好像还记得些零碎的片段,但今日醒来,便几乎什么都记不清了,除了同您和师父说的那些,其他的,都忘了。”
闻言,重黎陷入迟疑:“当真?”
她点点头:“当真。”
许是她说出这番话时着实斩钉截铁,重黎也不由得信了。
“忘了便忘了,横竖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随口应了句,眉宇间的阴霾却未曾散去。
眼下他更为在意的,是执明上神为何要潜入天虞山。
明明好不容易从封天阵中死里逃生,居然又牵扯了进来,还夺走了那具尸身……
即便为了长生之血,从一具已经死僵了数千年的尸体上又能得到什么?费尽心思引他们入虚梦千年,看到当年的不周山,又为了什么?
疑问接踵而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下的局势可比他料想得还要混乱。
诚然当初被长潋算计之时便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却未曾想过会是这般结果。
他昨晚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一时的巧合……
他沉思之际,云渺渺却在他跟前坐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您问我的,我如实答了,礼尚往来,也该轮到您了。”
他一怔:“什么?”
她顿了顿,问道:“您背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昨晚被他敷衍了过去,但她思来想去,仍觉得事有蹊跷。
在崇吾宫中头一回看到,能当做旧伤复发,但接二连三地复发,怎么看都古怪得很。
堂堂魔尊,夜里虚弱成那副样子,若是被有心之人瞧见,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重黎没想到她会突然把话题扯回去,一时有些支吾:“这个……旧伤……”
“不要胡说八道。”她打断了他显然就是敷衍了事的答复,“您背上的伤,都是我上的药,我虽不通医术,但也晓得旧伤复发可不是裂出新口子的意思。”
那些伤口,就像是被人凭空划了开来,没有任何征兆,每回看到,都觉得触目惊心。
她简直不敢想象,他之前还忍受过多少次。
重黎默默移开视线,干咳一声:“不就几道小口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查清那邪祟想做什么……”
闻言,她眉头倏忽一皱,说不清为何,就是突然恼火起来,伸手将他的脑袋掰了回来,迫使他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您当我是傻子吗?能让人痛成那副样子的‘小口子’,我倒是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