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一金衣少年从烟尘中跑来,步伐匆忙,还有些灰头土脸的,上来便先握住她的双肩,上上下下地打量,“可有伤着?”
镜鸾一时愕然,这场面已经足够混乱,再添这么一位,只觉莫名其妙。
在她动怒踹走这个疑似登徒子的糟心玩意儿之前,他似是终于反应过来,拂袖变回了原本样貌。
“莫慌,是我。”
看清他的脸,镜鸾及时收住了挥过去的拳头,一脸错愕。
“你……你怎么在这!”
“还能是吃饱了撑着来消食的吗?”司幽好笑地拍了她一记,低头瞧见她怀中的人,面色顿变,猛一拍大腿,“怎么又伤成这样了!”
没等镜鸾道出始末,他便瞥见她手中的不染,流窜的光华还未褪去,他忍着痛赶忙将藤鞭从她手中抽走,扭头看向长潋,“你给的?”
长潋脚边还躺着相柳的一颗头颅,淡淡地点了点头。
司幽气得头疼:“你可真大方啊!把上古神兵给一个还没开光的弟子,回头灵气枯竭,一条命又得交代在这,本君看你上哪儿哭去!”
他看了看也快要耗尽此身灵泽,却还在咬牙撑着的镜鸾,抬掌聚灵,将灵泽一同打入她二人体内。
他的灵气与旁人不同,贯通五行,天下之灵皆可为他所用,但同时为二人续灵,到底还是有些吃力的。
他抽不出空来应付身后的陷入暴怒的上古凶兽,便只能交给长潋一人。
相柳断了一首,伴着剧痛,心中怨怒化为震天的嘶吼,若不是有塔顶的灼魂印压制,它只怕要冲出锁天塔。
充斥着森冷杀意的蛇瞳死死盯住了眼前的白衣仙人。
“你这臭小子!……你竟敢——竟敢!!——”
长潋目光一沉,提剑迎上。
四处翻滚的巨大蛇身,淬满剧毒的森森獠牙,如同一座活生生的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泰逢剑光随那翩然白衣飒飒流转,利落地一一避开,照着它每一颗头颅的咽喉刺去。
九头相柳,若是能将它所有的脑袋都斩下,便是长生不灭的上古凶兽,也终将落得苟延残喘的下场。
他今日不为除魔卫道而来,也无需多做纠缠,救人要紧。
相柳痛苦地蜷动着,断了头颅的那一截蛇身还在汩汩地冒着血,血所及之处,砖瓦消融,竟灼穿了这层楼。
它已经认出了他手中的剑,凶恶地眯着眼。
“青龙那厮的泰逢剑,居然还在世间,你小子是东华的什么人!”
“区区一介代君卫道之人。”平静的答复,随之而至的,是更为凌厉的剑招。
剑气何其恢弘,震荡四方,冲破数层高塔的相柳的身躯在断壁残垣间卷动,走石飞沙,汇成了一道漩涡,席卷而来,整座锁天塔都摇摇欲坠!
镜鸾紧紧抱着云渺渺,司幽撑起的灵障将她二人护在其中。
旁人不知,但自从将那东西封印在体内后,长潋的法力便逐渐衰弱,亏的有灼魂印强压着相柳的灵力,否则在相柳全盛之时,他亲自动手怕也够呛。
窗外的邪气四处流窜,四周阴云沉沉,几乎遮蔽了魔界的半边天。
本想引开闲杂人等后,悄悄将人劫走,哪成想闹出这么大动静。
也不知那三人能坚持多久,事不宜迟,在惊动魔尊之前,得赶紧离开这。
“长潋!闪开!”他回身喝道,手中折扇一转,浑厚的灵力注入其中,烛阴顿时光辉大盛,银蓝色的游龙虚影冲天而去,绕着塔顶的灼魂印回旋三圈。
似是从亘古长眠中陡然转醒,天地风卷云涌,烛阴缓缓地睁开了眼,五爪成钩,盘踞于苍穹之上,一声龙啸响彻九霄,引得八方震荡。
长潋的目光陡然一凝,挽剑收势,连连退避,从重重蛇身中飞身而出,挡在云渺渺和镜鸾身前,连落三道护持!
相柳忽然感到周身的重压更甚,才凝聚的灵力眨眼溃散,刺痛如火,灼烧着它浑身的骨血,令它痛不欲生。
心头陡然一股不祥的预感,它错愕地朝上望去。
就见烛龙蜷于高塔,吹息则狂风四起,无瞳之目倒映着四海山河,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它,仿佛观之蝼蚁,转瞬而逝。
裹挟着红光的身躯,崩如长弓,在它惊恐的怒视中突然俯冲而下!
其势如蛟龙过林,摧枯拉朽,激起滚滚沙尘,一击撞入相柳七寸处的陈年旧伤。
灼魂印与烛阴齐下,一声钻心的嘶吼响彻锁天塔。
烛龙虚影散去,在尘埃中痛苦翻滚的蛇身渐渐平息下去,似是再没有力气动弹了。
长潋俯身,先来看云渺渺的伤势。
镜鸾慌张地看着他:“主上用了不染,灵气都快被抽干了,快想想办法!”
似是听到了说话声,云渺渺吃力地睁开眼,望着眼前眉头紧锁的长潋,动了动嘴唇,艰难地唤了声“师父”。
“莫说话。”长潋取出一枚丹药,先喂她服下,“立刻带回天虞山,还能治。”
锁天塔破,相柳已败,眼下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他脱下外袍,盖住她血迹斑驳的身子,伸手将人从镜鸾怀里接过来,踏着泰逢飞身而下。
镜鸾望着身后瘫倒在地的相柳,不由一阵心悸。
“它……死了?”
司幽嗤笑一声,收了烛阴:“若是这么容易便能杀了这孽障,如今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背后偷袭还借了灼魂印中的法力,说来的确有些卑鄙,这孽障醒来八成得给他记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