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贾雨村只好将薛蟠擒拿归案。然而薛家是本地豪门,不满官府的作为,以势压人,要求他快快放人,否则官帽不保。
“薛家?”
林如海祖籍扬州,做官后,离家多年,对扬州的势力不太了解,因此有些疑惑。
贾雨村忙解释道:“金鳞府中有贾、史、王、薛四大氏族,其中贾家是皇亲国戚,正是东翁的亲家,主家已经搬迁到京中,留下几支势力不大,但史家和王家都是本地的官宦世家;薛家是一家皇商,做着海上生意,富甲一方。这四家结成亲戚,势力盖过官府。民间流传一首歌谣,正说明了四家的财势。请允许某试吟之。”
“请!”林如海伸手示意。
贾雨村拿捏着嗓子,用一种新奇的腔调唱起了小曲。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鳞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鳞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通过这段时间看书,王维对大陆历史也有了大致了解,小曲中的阿房宫是魔族统治时期的皇宫,宫殿无数,绵延三百余里,奢华无比,是人族一直批驳的魔族暴政。在此形容金鳞史家,却有些夸张了,明显是当地士子看不惯四家的作风,才会编出这种小曲来捧杀,然而四家人不以为戒,依然骄奢淫逸,这也许是四家颓败的引子。
林如海娶了贾家女子,微微沉吟了片刻,就明白了四家的纠葛,问道:“雨村可是顾忌贾家,以及我的颜面,才会左右为难?”
“薛家已故老爷与荣国府二老爷是连襟,前些日子,我收到二老爷来信,要我淡化此事,只是城里士子一直紧盯着此案,我也不好太过偏颇,还劳烦东翁在二老爷跟前替我转圜一下。”
贾雨村站起身来,深深地拜了一拜。
“雨村莫要多礼!”
林如海起身,亲自扶起贾雨村,叹息道:“存周这次孟浪了。”
贾政字存周,林如海的大舅子。
“近些年来,圣上频频对西北用兵,军费损耗巨大,现如今宋国又在沿江布兵,两国局势陷入紧张的局面,朝廷正为军费开支发愁了。以至于圣上连连下诏,要我严查私盐,紧盯盐税款项,不得疏忽。而金鳞四家偏偏传出豪奢的做派,以我来看,要么是圣上准备向四家动手,要么有人故意针对四家。”
林如海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次案件,说大不大,一条人命而已,不过事关文武纠纷,却也不可以掉以轻心,或许圣上的耳目就在金鳞城中,盯着此案,你要酌情办理,不可失了圣心。”
听到林如海如此说法,贾雨村暗暗松了口气,作为破落户出身,他曾经沦落到卖字作文为生,对豪门的作风十分不喜,本就想着借此案杀一杀豪门的气焰,同时也可以笼络城中文修士人,借他们之手,传颂清名,对修炼也有益处。不过他不是官场新人,曾经在仕途遭受过巨大挫折,心里也顾忌四家的权势,不敢真个动手,如今有了靠山,他也有了底气。
“东翁上体天心,明察圣意,还请东翁不吝赐教,点拨一二。”贾雨村拱手道,他受林如海推举,相当于林府的门人,向主家请教,也算是尊重。
林如海没有客气,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既然薛家有钱,就出钱好了,让他们用钱买命,那个呆霸王若是屡犯不改,就继续罚银,看看薛家有多少家财可以抵赔。另外你可以用薛家的罚银在城中修,以‘冯渊’为名,以安抚士子之心。”
“东翁高明!”
贾雨村赞叹道:“薛家求人得人;冯渊已死,却能得名,死后为鬼也能获益;城内士子也多了一处读书进益之所,东翁一箭三雕,某拍马难及。”
贾雨村也曾想过处理此事的手尾,却也无法做到这般面面俱到,心中敬佩不已,另外还有两点他不便说出口,一是圣上得了钱,也很满意,二是自己得了清名,受益最大。此乃一箭五雕之术,非一般人所能为也。
“哈哈哈!”
林如海拂着胡须,得意地笑了起来。
“爹爹,忠心为上,一心为公,可曾考虑过薛家的遭遇。”
林如海正得意,忽然听到自家丫头的话,神色一怔,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收敛了起来。
林黛玉说道:“从娘亲那里算,薛家也算是我们的亲戚。前些年薛家老爷遭遇海难去世了,如今薛家只剩下孤儿寡母,勉强撑起摊子,哪里有以前的风光?爹爹如此算计薛家,可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林如海脸色微囧,自家丫头这话无异于说他不讲亲戚情面,欺负薛家孤儿寡母有什么好得意的?他羞恼地瞪了自家丫头一眼,怪她一点也不给面子。
林黛玉低着头,把玩着手帕,也不去瞧父亲的脸色。
王维玩心忽起,在案几下偷偷比了个大拇指,惹得林妹妹斜着眼角瞪了他一下。
“玉儿,你怎么知道薛家啊?”林如海问道。
“以前听娘亲说,薛家有个姐姐学识不凡,我心中好奇,就写了几封书信,而薛家姐姐也给我回了,那以后我们就经常写信,探讨诗词,结为手帕交。”
“那你说此事该怎么办?”
林黛玉吐了吐舌尖,俏皮道:“爹爹的提议挺好的,我只有一点点补充。”她伸着纤纤玉指比划了下,十分俏皮。
“说吧!”
见自家丫头赞同,林如海又抖了起来。
“听闻薛家哥哥不爱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