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说平常见的多了，只不过这种装束有点儿让乌鹭觉着看着难受。她撑着伞，一边好好再看了几眼文娘子。
通身都是素白的衣裳，头上也只是拿发带缠住，不让头发都披散着。小脸上一点儿妆面也不见，只透着十几岁小姑娘家的青涩。
加上文娘子身子不好，这脸色总带了苍白。越看，越叫人熟悉些。乌鹭皱着眉想了想，忽而觉察到一丝不对。
她再度望着文娘子，小姑娘脸上依旧与平常无二，什么神色也叫人看不出来。双唇紧抿着，虽在看着前头，可是眸子里的雾气都盎然着，叫人也不晓得究竟在想什么。
文娘子这装束，像孝子的穿戴。乌鹭忽而意识到这点，抱着青瓷罐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这时候文娘子却忽然间转了视线过来，那雾气遍布的眸子里映着乌鹭的模样，文娘子偏了偏脑袋，“你有话说。”
不是疑问句。
两个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最里间的巷子，这一片是达官贵人所在，很少有市井小民走动，那些官家太太姑娘也不会随意出门，所以那高宅大院之间的小道上，几乎不见人影。
因而说话便听得清楚。
乌鹭撑着伞的手往后倒了倒，文娘子这时候也伸过手来，轻握住伞柄，眼睛注视着乌鹭，“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了。”
语气依旧平淡。
乌鹭心底似乎还在犹豫着，而文娘子却已经停了步子，不再往前，这时候巷子里只有她二人而已。
“娘子，”想了一会子，乌鹭还是开了口，“娘子这身装扮，是为了祭奠谁吗？奴婢是说……”可是又害怕自己的话戳到文娘子痛处，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慌慌张张的要赶着解释。
文娘子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眼睛里倒映着乌鹭有些慌张地面孔，“不是。只是为了去看一看姜家。你应该晓得，天师吧，都对姜家有些崇敬。”
她没说实话。身份这种事情，文娘子不想随意去提起，更不想再这种时候被谁抓住把柄，这样子会威胁到自己和乌鹭的性命。所以文娘子并不打算对乌鹭说出实情，因为有些东西，到后来便会慢慢自己浮现了。
更何况，文娘子觉得，现在这个解释才是最合理也最让人接受的。
果不其然，乌鹭在她的话音落下以后，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轻松许多，圆脸上再度挂了笑意，“也是呢。娘子一定很喜欢姜家那位天才小姐吧？总听娘子提起来，既然都来了京都，是应该去看一看。不过也是可怜。竟都死在大火里了……诶。”
文娘子松开了握着伞柄的手，又继续往前走着，乌鹭的叹息声叫她心底有些怒火中烧，随即很快又冷静下来，她开口，声音是带了冷意，“不。我一点也不喜欢姜文茵。她除了是个天才，便什么都不是了。”
天才又如何？那短短一生都叛逆着，不愿好好修炼，更没有一番能保下家族的本领。说到底，只是借着姜家的势力才养成那般高傲的性子，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在自己的眼前逝去。
那种情况，只让人觉得被当做鱼肉，一点点的被人用刀割裂，撕心裂肺的疼痛，估摸着也就是那种情况了吧。
这世上再没有比姜文茵更不知好歹，更没用的天师了。文娘子恨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恨那些设计姜家的人，却更恨曾经无所事事的自己。
但凡当初她有几分上进的心思，不是一味的做那劳什子江湖梦，想要逃脱姜家，也不会让那些人抓住这点来摆弄姜家。但凡她能够沉下心去好好学几道阵法，凭着所谓天才的能力，也不会在最后关头变成那种受人牵制的局面。
“姜文茵不配。”文娘子几乎是一字一句说出这话的，其中的冷意更像含着玻璃渣子，刺骨又寒冷。
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乌鹭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不好再往下说，便只好低头沉默。她知道文娘子不是在生气，至少不是生自己的气。
这一路上又是无话。
蛤蟆岭距离史太守借她们的住地并不算多远，两刻钟左右，便已经能看见姜家宅院了。
那日晚上过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白日里看着，才觉得那股气势扑面而来。一眼能看见的是一幢高耸的塔楼，八角上都坠着黄符与红丝，最上的两层还挂了铃铛，这时候没风，便静静地呆在原地。
门前的牌匾已经没了，空剩下一个压柱悬在中央。两人走过去，那塔楼更近一些，文娘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门口，乌鹭紧跟在身侧，拉了拉文娘子。
“娘子……这宅子，怎么有些奇怪？”
塔楼建在中央，这与周边一众精美的楼阁不想符合。也不像是一个大家族的宅院，怎么说呢，看着倒是挺像什么祭天场所。
乌鹭望着文娘子，但见文娘子隐隐勾起唇角，似乎是笑了笑，“这我怎么清楚。估计只有建造的人才晓得吧。”
姜家本家事在姑苏的，从发达至破灭，也从未举家前往京都。因为京都这的宅子，是圣上赐下的。
身为天师，又怎么能看不懂这宅子的好坏呢？一看就是阴气汇聚之地，哪怕是一众天师，也遭不住这样子来的。
圣上那边也说的好听，京中此处阴气盛大，唯有盖这么一座宅院，请姜家人入住，凭着天师的本领，才能压的住。
话是这么说没错，姜家也乐的在这里多一座修炼场。况且也不可能违抗圣旨不是吗？所以便有了这处宅院。
从前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