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总算是停了。
院子里的银杏树上耷拉着昨夜积累的厚雪,除去雪堆不时落地的声音外,院子内一片死寂。
他掀开房门口的幕帘哈着热气而进,却在见到昭嫣画对着那把没有弦的长琴出神时骤然沉下脸来。
“守了这把破琴这么久,还在想着他?”他的话语也冷下来。
已经一年的时间了。或许这一年对于昭嫣画来说只是憎恨的时光,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最渴望的一年。
渴望将这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已经有八年。
只是他们却在最深爱彼此的时候,也给了彼此最大的伤痛。
昭嫣画没有看他,视线一直锁在那把没有弦的长琴上,空洞,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
她说不想被困在深宫,于是他费尽心思将她带了出来。可是,她终究还是被困住了么……
提笔,当年名声大噪的那首《挽澜词》被昭嫣画一笔一划写下来。
他瞧着她用那种淡漠至极的眼神扫视一切,心口忽然一阵抽疼。
她是如何能做到这一步的,他真的不知道。
只是下一瞬,他一步上前夺了她视线内的那张宣纸,捏在手中蹂躏一二。房内传出纸张褶皱声,还有他故作冷漠的声音。
“这么想他?当初怎么不跟他一起离开?”他真的是对她无可奈何。
明明深爱彼此,却又形同陌路。爱不得,恨不了。
昭嫣画的目光甚至有几分呆滞,瞧着空荡的案桌良久后终是提眸瞧他。却是用那种寒泉般冷冽的眸光。
“你不喜欢,日后我便不写了。”她淡漠开口,下一瞬便移走了瞧他的视线。
他却执拗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炙热汇上冷冽,他骤然蹙眉问她,“若是当初死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不会也这么一心一意想着我,念着我?”
昭嫣画不回答,他又道:“我以为,你与我之间,至少不需要再多做解释。我以为你明白我做这一切的原因……”
他的声音一下变小,视线也涣散了不少。
昭嫣画不避开他的视线,直直瞅着他,开口:“曾经,是这样。”
他的眉霎时蹙到极致。
她再开口:“我身上有你想要的,所以你才会在攻城时放了我一马不是么?”她紧紧抓住他的视线,甚至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就接着往下说。
“杀我,救我,囚禁我,只因我是你帝业之上不可缺少的棋子。所以,我会帮你。”
他捏住她下巴的手不觉一松,瞧着她的眼竟觉得陌生到了极致。
她究竟在想什么?
就在他再一次放弃揣摩昭嫣画的想法时,她却再次开口。
语气固执又带着几分决然之意。
她说:“我帮你,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曾经爱过你。”
听到这里他突然松开手向外走去,开口:“不要再说了。”
昭嫣画却不罢休,瞬间提高几分语调,只是依旧冷漠:“慕轻诀。”
一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他脚下不由生顿。
闻昭嫣画续道:“只是,在你得到你要的帝业之后,希望你能放我离开。”
放她走么……
“我不想,再与你扯上一丝瓜葛。”她冷冷道。
呵,呵……
这就是最终的结局么……寻她,护她,救她,爱她,却还是要走到恩断义绝的这一步?
若真是如此,慕轻诀亦是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找到过她。
或者,更希望八年前根本就不曾遇见过她。
那个眉目如画,冲他浅笑盈盈的昭嫣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