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孽如绵长,前尘犹似梦。
此时此刻,陈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建康城东府镇秦淮河边遇见卢贵这一个半大的孩子,原本在“十山八寨”就对卢贵没有一丝好感、也并没有一丝鄙弃之意,如今此话一出,满满都是无尽的嫌弃之意。
陈静仗剑起身止步,对卢贵张口又骂道:“埋汰旮旯,你这一个混蛋,不在‘十山八寨’为母守灵尽孝道,偏偏跑来建康城乘人之危,世间男人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卢贵身后随了八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横眉竖眼正准备上前教训陈静之际,卢贵把手一扬,自知这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根本就不是陈静对手,知其不可为自然不能强为。
卢贵锦绣华衫一拂,上前佯装毕恭毕敬的样子,抱拳笑道:“女侠呐,你有所不知!‘十山八寨’被白莲社和拓拔子推合谋烧了一个精光,家都没了,又如何守灵尽孝?”
“况且,女侠不是亲眼所见。我娘临终前不是也让我卢贵来孟婆江南的吗?父母之命,不可违啊!”
“实不相瞒,东府镇百合楼的妈妈桑与我娘亲如姐妹,听说还曾经同时爱过一个男人。葬好了娘亲,这不就投奔妈妈桑而来了。”
“女侠,明人不说暗话:想我卢贵读书少,出身卑微也没有什么顶天立地的本事,但是投其所好更能锦上添花。幸得妈妈桑收留,怎么不能为百合楼的买卖着想?”
“如今,眼前这两位姐姐‘卖身葬父’,又无一人伸出相助之手。想我卢贵出手相助,这也不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吗?女侠,你说呢?”
“……”
陈静怒火中烧,像卢贵这样的一个半大孩子长大之后必定也成不了侠客,无非又是一个宵之辈。
卢贵乘人之危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红口白牙尽得狡辩之法。
“你,尽瞎说!——”
陈静指住卢贵鼻子,虽然大怒万分,但是怎么也出不了手。倘若动手出剑,便是情理有亏,更是有辱幽嫣谷墨家弟子之名。
陈静憋屈万分就似有一堵方圆百里之墙,抬望眼都看不见前方的天光也看不见前方的驿道大路。
卢贵不再理会陈静,旋即转身又与红衣女孩儿与紫衣女孩儿幽幽问道:“两位姐姐,百合楼可愿意去啦?两位姐姐是名门之后,琴棋书画之长定能名扬百合楼!”
“如今,百合楼贵为建康城‘十八春香坊’之首。只要两位姐姐诚心诚意入了百合楼,必定一辈子不愁吃、一辈子不愁穿,锦衣玉食更配貌美如花之姿,这年头要是没有一两银子还真是寸步难行。”
“虽然百合楼是风尘之地,但是自古都道:笑贫不笑娼。只要手里有银子,那自然就说话硬气。就似两位姐姐眼下身无分文,连归家葬父一个铜钱都拿不出来!确实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啊!”
“两位姐姐,你们如今可都想好了?我卢贵也并非纨绔子弟,更非招摇撞骗之徒,也没有逼迫你们一丝一毫,纯属自愿。”
“倘若两位姐姐想好了,卢贵这就差人安排后事,三天之后百合楼拜祖师爷。只要拜过了祖师爷,那一辈子就是百合楼的人了!”
“……”
红衣女孩儿与紫衣女孩儿又互视了一回,虽然说有违常理,但也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
红衣女孩儿与紫衣女孩儿一同都觉得:天意如此,又能奈天何?如今,只有相拥而泣。
“红红姐姐。……”
“紫紫姐姐。……”
“……”
红衣女孩儿与紫衣女孩儿抽泣声渐渐停歇,上前与卢贵“扑通”一声跪下,幽幽又道:“女子红红/紫紫,愿听卢恩公差遣,一生一世在百合楼为奴为婢绝不反悔!”
卢贵三步上前,狡黠一笑中的低沉之音又佯装毕恭毕敬的样子抱拳回道:“两位姐姐,卢某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卢某无非是为两位姐姐寻了一个上好的归宿,两位也当了解了卢某手无寸功而入百合楼之围,各得其利也是各取所需,从今往后还得互相照应才是!”
红衣女孩儿与紫衣女孩儿好似在建康城中突然遇见了一个久别的亲人,张口尽是斩钉截铁的同声回复了一个字眼,道:“嗯!”
陈静五内俱焚,眼下红衣女孩儿与紫衣女孩儿所为无疑就是“认贼作父”,旋即大呼又道:“不,不可啊!三思而后行啦!倘若一朝坠入风尘地,那能再报父母恩!”
红衣女孩儿瞥了一眼陈静,一阵讥讽嘲笑道:“女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难道你没听说过:一两银子也能拦到英雄好汉?”
“父母、亲人都已经不在了,那里还有什么可与不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
“……”
紫衣女孩儿也白了一眼陈静,不客气又道:“先不说女侠是不是幽嫣谷墨家弟子,也先不去想是不是幽嫣谷墨家第一百代谷主。你能救急一时,能救人一世?况且,江湖中不都传言:救急不救穷!”
“更有,能救人一时,无非也是授人以鱼。我等入了百合楼自力更生也当是寻了一条生计。卢恩公及时出手相救,当是授人以渔!”
“倘若女侠心中有正义,御史台那一群酷吏该当死于剑下。我等也没啥可委屈的,万千人命在官府眼中本为蝼蚁之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我辈生于俗世自是蝼蚁之躯,身为蝼蚁之躯行苟且之事也不足为奇、更不足挂齿,只是女侠张口就出狂言犹似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