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副掌门说:“要想让大业皇帝最为痛恨,那白公公应该是拿出了非常赞同这一评论的态度。”
张知府却说:“非常赞同的态度,大概并不会是最让大业皇帝痛恨的态度。”
吕副掌门说:“还能有更糟糕的态度?”
张知府说:“非常赞同的态度,或许比极力否认的态度,更让大业皇帝满意。”
吕副掌门说:“这是为何?”
张知府说:“人心就是如此奇妙。白公公若是极力否认这一评论,别人会以为白公公之所以要去极力否认,一方面是因为白公公为人谦逊,另一方面则是迫于大业皇帝的压力。别人就又评论说,白公公不仅是头一号的功臣,还是一个谦逊的人,而大业皇帝则是一个嫉妒贤能的人。”
受到启发的吕副掌门说:“是啊,人心就是如此奇妙。但人心也没有那么复杂,人心反而是因为一些简单的小心思而显得复杂。这些人在白公公极力否认之后,非但没有相信白公公的否认,反而又生出这么多复杂奇妙的想法,原因却只是因为不愿意承认自己想错了。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的观点,只愿意相信白公公就是第一功臣。如果现实中出现任何与他们观点相矛盾的事实,他们就绞尽脑汁去为这一个客观事实找一个主观的原因,让自己的观点不再与这一事实矛盾。”
张知府说:“人心在很多时候就是如此运作的。白公公若是拿出一个非常赞同的态度,却又很可能有完全不同的效果,让人心的有了另外一种运作方式。”
吕副掌门说:“还请张知府为我讲一讲这另外一种人心的运作方式。”
张知府说:“若是白公公非常赞同这一观点,一定会让自己的形象变得愚蠢、狂妄。”
受到启发的吕副掌门说:“我明白了。那些人评论白公公是第一功臣,并不是因为他们详细地了解了那段历史,然后根据白公公在那段历史中做出的事情将之评为第一功臣。那些人将白公公评为第一功臣,只是因为他们喜欢白公公的形象。白公公虽然是一个太监,但形象却是一等一的。外人一看他,就觉得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剑客。白公公无论做了什么,只要形象还在,这些人就为认为白公公是对的。可白公公一旦毁了自己的形象,那些人会立刻抛弃白公公。”
张知府说:“人心有时就是那么的肤浅,被一些肤浅的东西决定了运作的方式。白公公若是极力赞同这一个观点,会坏了自己的形象,反而会让那些提出这些观点的人抛弃白公公,抛弃自己的观点。”
吕副掌门说:“这样说来,极力否认的态度并不是一个好态度,非常赞同的态度却也不是一个最坏的态度。那最坏的态度是什么态度呢?”
张知府说:“最坏的态度,就是白公公实际表现出来的态度。白公公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漠不关心。”
吕副掌门说:“这种态度又怎么成了最坏的态度?”
张知府说:“当这样一种评论出现的时候,被评论的人是最为被动的。若是被评论的人激烈地反对,这被评论的人会被认为是在掩盖、回避。若是被评论的人喜不胜收地赞同,这被评论的人又会被认为是狂妄、愚蠢。只有被评论大人表现出淡然的态度之时,被评论的人才会被认为配得上这评论。”
吕副掌门说:“难怪大业皇帝会对白公公心生不满。在面对这种评论的时候,白公公居然还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拿出了十足的高人架势,让人愈发觉得这白公公是一个万分了不起的人物。这白公公为何会摆出这样一种会让大业皇帝不满的态度?就算是一开始他没有选对态度,他一个做太监的,总是应该能察觉到大业皇帝对他态度的不满,也应该要改变自己的态度。白公公难道还是故意给出这样一种态度,就是要让大业皇帝讨厌自己吗?”
张知府说:“白公公会给出这样一个态度,是因为这就是白公公的真实态度。那时的白公公,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武功绝顶,仇人也都死光了,亲人也是早就离去了。毫不夸张地说,对白公公而言,天下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牵挂、留恋、渴望的。在大业皇帝登基没多久之后,白公公就对任何事情都是一个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个评论出来的时候,白公公对这评论当然也是漠不关心。就算是白公公察觉到大业皇帝的不满,白公公对大业皇帝的不满,也依然会漠不关心。”
吕副掌门说:“白公公这种态度还真是恼人,就算是没有这种评论的出现,单就是这种态度,就足以让大业皇帝不满。就算是没有这种评论出现,单就是这种态度,也足以让大业皇帝生出要杀他的心思。”
张知府说:“不仅是让大业皇帝不满,还让当时所有与他共事的人都不满,所以当谣言出现的时候,没人替白公公说一句话,当大业皇帝要处死白公公的时候,也没人替白公公说一句话。”
吕副掌门说:“他们所有这些人,当年都是一同浴血奋战,终于成功了。成功之后,这位白公公非要在所有人面前摆出一副自己已经超脱的样子,怎能不让人痛恨。他的那些同伴,包括大业皇帝,在成功之后,却只是进到了另外一个泥潭。他们看着这白公公难免会想,为何只有这白公公能享受到胜利之后的神仙日子,而自己却要背负起胜利的职责,继续在这朝堂上累死累活。白公公又偏偏不愿离开这朝堂,到一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