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安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耿洵对他的种种做法明显不太认同,他找耿洵无疑有点犯-贱。可孟相、老马走时殷殷相托,他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谢则安第二天拿着《舆论监督法》去给徐君诚过目。
赵崇昭同意,不等于政事堂同意。徐君诚目前是政事堂老大,谢则安想做什么自然得和徐君诚通通气。
徐君诚看完谢则安的原稿后,抬起头看着谢则安:“你小子又准备搅风搅雨了?”
熟稔的语气让谢则安呆了呆。回京后事事不如意,他连走访师友的次数都少了,要么是怕牵连到别人身上,要么是要避嫌。徐君诚当上宰相后更是难得一见,谢则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面上带了点小羞涩:“先生你说啥?我听不懂。”
徐君诚说:“三郎你做事谨慎是好事,但也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他伸手拍拍谢则安的脑袋,“你我的师徒之谊摆在那里,即使你再怎么避,别人也不会觉得你和我没关系。”
谢则安眼眶一热:“先生!”
徐君诚说:“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和我商量,你的想法要是够好,我一定支持你。”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陛下让我为相只是一时之选,他心中属意的人恐怕还是你姚先生,往后我要是不在相位了,你再想撇清关系可就难了。”
谢则安苦笑说:“先生把我当什么人了?”
徐君诚说:“这和你是什么人没关系,懂得权衡时势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谢则安用徐君诚的话堵回去:“先生你不是说了嘛,就算我再怎么避,别人也不会觉得我和您没关系。”
谢则安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地告诉徐君诚。
徐君诚说:“你小子果然藏着不少东西。”谢则安是徐君诚教过的,他怎么会不知道逼一逼谢则安能逼出很多出人意料的东西?以前谢则安就是太疲懒了,做事随性而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个定性。他笑了起来,“等当值完了,我去你家坐坐。你不厚道,陛下赐宅都不请我们去坐坐。”
谢则安爽快答应。
他转身离开政事堂,出门时却撞上了姚鼎言。姚鼎言和刚见面时还是没多大变化,朝衣邋里邋遢,衣领都卷了起来,他自个儿一点都不在意,腰板挺得老直。姚鼎言目光如炬,扫过谢则安轻松快意的笑脸,脸色并不好看:“三郎来了。”
“先生,”谢则安恭恭敬敬地喊完,才回道,“来找徐先生说点事。”
姚鼎言说:“你徐先生经常惦记着你,你是该来见他了。”
姚鼎言话里带着刺,谢则安听得不舒服。他抬起头看向姚鼎言,唇微微翕动,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先生,我一直想去您府上拜访。”
姚鼎言见谢则安毫不闪避,顿了顿,说:“好,当值完你到我府上来,我们说说话。”
谢则安一愣,没想到姚鼎言突然松了口。他想到和徐君诚的约定,艰难地吐出话来:“我刚和徐先生说好了,等会儿徐先生要到我新宅那边坐坐。”
姚鼎言脸色黑透了。他说:“那算了,你以后都不必来了。”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留给谢则安一个冷漠至极的背影。
谢则安小心翼翼地提醒:“先生……你刚刚不是要进政事堂吗?怎么往外走了……”
姚鼎言猛地顿步,静立良久,终于忍不住转头瞪着谢则安。
谢则安说:“先生,要不您也一起过来好不好?我那边新宅落成,请不着您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非常犯规地摆出乖宝宝姿态,继续小心翼翼地看着姚鼎言。
姚鼎言默然片刻,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你小子就知道耍这种小心眼!”
谢则安说:“那我当您答应了!”说完他避开姚鼎言想再拍下来的魔掌,逃似也地跑走。
姚鼎言的手悬在空中片刻,缓缓放了下去。他抬头看向政事堂的方向,就在隔着几扇门、几扇窗的地方,徐君诚在那里办公。曾经他以为,徐君诚会是最支持他主张的人;曾经他还以为,谢则安会是接他班的人。可惜那终究只是他的“以为”,不管怎么看,他和徐君诚、谢则安都渐行渐远。
算了,去一趟也没什么。
姚鼎言大步迈进政事堂,专心处理公务。
谢则安忙完太常寺的事,又一次守在赵崇昭旁边。赵崇昭让左右都退了下去,直接拉了张椅子让谢则安坐在他身边,国事繁忙,赵崇昭哪天都偷不了闲,只能磨着谢则安和自己一起看。
谢则安早前是答应了的,真做起来却不太愿意越权。
古时有个有名的典故叫分桃,大意是皇帝和男-宠好的时候,男-宠咬了一口桃,觉得很好吃,喂给了皇帝。当时正是浓情蜜意时,皇帝觉得“他对我可真好,有好吃的就想着分给我”。后来恩断情绝,皇帝想起这件事则是下令让人惩处男-宠,理由是“居然把吃过的桃给我吃”。
谢则安当然不是自比男-宠,可他如今的处境比那位分桃君更糟糕。要是将来他和赵崇昭翻脸了,他这妥妥的死罪啊。
谢则安笑着说:“我给你念好了。”
赵崇昭两眼一亮:“好!”
谢则安的声音当然是好听的,当初他们刚见面,谢则安正是因为给他念书才跟了他一路。这样的待遇让赵崇昭非常满意,处理政务的效率刷刷刷地提高。
饶是如此,两个人还是在一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