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和谢则安入宫时已是傍晚时分,这种事哪能空口白凭地去说,得准备许多东西。
赵崇昭最近胃口不好,晚膳只喝了点粥。听到谢则安和端王一起进宫,他微微握拳,最终还是说:“宣。”
赵崇昭一动不动地看着门口,瞧见谢则安和端王并肩走进来,顿时被灼伤了眼。自从他们长大了一点,谢则安极少与他这样走在一起。即使是两个人碰上了,谢谢则安也总会有意识地落后小半步。
谢则安那人在人前总是把礼数做得周全,不管关系多亲近都不会放肆。
谢则安在端王身边连这个都忘了,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近?
赵崇昭微微攥紧拳。
他站起来问:“皇叔,谢卿,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谢则安说:“陛下,皇叔有事要和你禀报,你能让其他人先下去吗?”
赵崇昭看着替端王开口的谢则安,平静地说:“好,小德子,让其他人都退下。”
张大德上前一步:“陛下,我留下吧。”谢则安固然是可信的,端王却不一定可信,人全都不在的话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谢则安听到张大德的话才想到安危问题,他僵立原地,一时不知该怎么挽救已经说出口的话。再精明的人,在某些时候也会变得口拙舌笨,比如他在这大半个月里、在如今的赵崇昭面前。
事已至此,他凭什么还觉得赵崇昭会无条件相信他、听他说话。
赵崇昭见谢则安脸色一变再变,竟是垂下了眼,一时也怔了怔。他摆摆手说:“下去吧,皇叔和谢卿是什么人?有他们在你担心什么。”
谢则安一语不发地站在端王身边。
端王深很清楚赵崇昭与谢则安的过往,看到他们不尴不尬的状态,不免有些怅然。谢则安受了先皇和晏宁的临终嘱托,对赵崇昭是不能放开手的,可偏偏他又不能与赵崇昭更进一步。
这样的关系就像在踩钢丝,不是毁了赵崇昭,就是毁了谢则安。
谢则安是个明白人,肯定不会放纵自己的感情。
端王有些后悔答应让谢则安一起进宫。
端王说:“三郎,你也出去吧,我与陛下说的事你也不适合知道。”
谢则安抬眼看着端王。
这时候要他抽身,还有用吗?何况很多事都得他拿出佐证,光靠端王自己坦白是没用的。
赵崇昭听到端王一声“三郎”,脑海里有根弦瞬间崩断。再看谢则安和端王脉脉对视,眼神交汇了好几回,心头的火快要把他的理智烧光了。
好一个谢则安!
好一个端王!
他已经尽量不去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偏偏还要来他面前表演!
赵崇昭淡淡地说:“谢卿能和皇叔一起进宫,肯定早就知道了吧?”
谢则安一顿,在端王满含劝阻意味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等所有人退下后,谢则安把自己与端王这几年来的往来交待出来,最后才将端王母妃的事情交待出来。
端王一直没说话。谢则安身在局中,没有察觉赵崇昭已经濒临爆发,端王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怕自己一开口,在赵崇昭眼里变成了和谢则安一唱一和,惹得赵崇昭更加暴怒。
即使端王不开口,赵崇昭那把火依然越烧越旺。谢则安说的是如果是事实,那端王母妃无疑是有心造反无疑,而且还做了不少“造反准备”。这和谢则安有什么关系?他管这个做什么?他那么深谙明哲保身道理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卷进这种事里面?
端王到底是他不能拒绝的人,还是他不想拒绝的人?
赵崇昭听谢则安说完,没与谢则安说半句话,而是转向端王:“皇叔,谢卿说的都是真的?”
端王点点头,他从袖中掏出个令牌:“这是先帝当年给我的,我当初也向他交代了一些事,记录的文书应该还在。”
赵崇昭把端王手中的令牌接到手里一看,已信了大半。他对端王说:“皇叔放心,我会彻查此事,若事实真如谢卿和皇叔所说,定然不会牵连到皇叔身上。”他摆摆手,“皇叔这几日舟车劳顿,肯定疲乏得很,先回去歇息吧。”
端王听赵崇昭语气平和,心里莫名地更加不安。他说道:“那我和三郎先回去了。”
赵崇昭听到“我和三郎”四个字,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我和谢卿还有事要商量,皇叔你自己回去就行了。”
谢则安把事情交待清楚花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已经很晚了。端王看了看天色:“马上就要宵禁,三郎若是——”
赵崇昭说:“我与谢卿少年相识,他又是宁儿的丈夫,即使再宫里宿一宿又如何?谁都不会说什么。”
谢则安意识到事情不妙,正要开口,却听赵崇昭说道:“谢卿,我有许多事情没听仔细,你若不和我细说,皇叔这事该如何彻查?”
谢则安停顿下来。
谢则安转头与端王对望一眼。
端王叹了口气。
他说道:“那我回去等陛下宣见。”
赵崇昭颔首,目送端王带上门离开。
屋内只剩谢则安和赵崇昭。
很安静。
赵崇昭盯着谢则安许久,先开口说:“谢卿你刚才不是很能说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谢则安恭谨地问:“不知陛下有哪里没听仔细?”
赵崇昭站了起来,缓步绕过书桌,一步一步走近谢则安。明黄色的靴子踩在地毯上,本应没有声响,那脚步却像踩在谢则安心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