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练,夜风几翩跹,夜色极尽缠绵。
兴许是因为怀里人儿的关系,薛摩虽是靠床头坐着,却也是睡着了,只是皱着眉,睡得颇不安稳……
边塞风向来很大,耳边一直都是衣袍猎猎作响的声音,像某种慷慨奏歌,听得多了,薛摩的梦里便都会是这种声音,循环往复……
大漠的风沙声有点像蛇吐信子一般,嘶嘶地,刮在脸上还有些粗粝粝地疼,但这并不妨碍少年聚精会神地练刀法……
他听到身后有声音远远而来,他微微蹙了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瑾哥哥……”身后少女声如蚊呐,她说,“瑾哥哥,为何最近你都不去找我了,我……”
少年收刀背身而立,神情淡漠,打断道:“没什么,只是腻了。”
身后是长久的静默,只余风沙回旋之声,细细的沙粒打在靴子上,沙沙作响,半晌后,身后的人小心翼翼道:“是因为城主吗?是因为城主说喜欢我吗?”
少年回过身来,嘴角有一丝嘲讽之意:“与他何干?腻了便是腻了,不喜欢,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少女愣了一瞬,脸上有丝难堪,她低着头死死绞着手指,好似憋足了勇气,才抬头面带微笑道:“瑾哥哥,你说过你和我生来一对,你说过这是誓言,你说过……”
“我骗你的。”少年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我骗着你玩的。”
话还没说完,少女两行清泪便滚滚而下,滴在沙里,瞬间蒸发,少年知道他不能再逗留了,拔腿便走,耳边是少女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咬牙切齿两个字:“骗子!”
心上隐隐抽痛,薛摩慢慢地睁开了眼,他已然分不清这究竟是回忆还是他的梦,只能怔愣地看着天色渐明。
窗外早起的鸟儿,吵得紧,秦飒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慢慢清醒过来,一睁眼,下意识地便要寻他,只是,他不在床边,秦飒微微合眼……
有人推门而入,有碗勺碰撞的声音,是他吗?秦飒支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当看到那人的身姿时,秦飒的嘴角微微扬了扬。
“我把你吵醒了?”薛摩边把药碗放桌上边道。
浑身绵软,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秦飒一掀被,便直扑向薛摩,薛摩眉眼含笑,张臂便将来人抱了个满怀,秦飒紧紧地勾着薛摩的脖颈,仰头轻声道:“你还是把蛊逼出来了?”
薛摩失笑,贴着秦飒耳边道:“傻秦飒,不然呢?”秦飒的眼眶瞬间便红了,只好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薛摩突然瞥见床榻边的布鞋,忙拉开点距离,看到秦飒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手往下一滑,便将秦飒打横抱了起来,道:“啊,不穿鞋,地上那么凉……”
薛摩在桌前坐了下来,便将秦飒置于膝上,两人姿态甚是亲昵,薛摩腾手拿了药碗,轻叹了口气道:“来吧,又要喝药了。”
秦飒拿了药碗直接一口气饮下,那么苦的药,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薛摩看在眼里,黯然道:“自从你来到我身边,便好似日日都在吃药。”
秦飒把头深埋在薛摩胸前,道:“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尝遍天下药石也无妨。”
薛摩摇了摇头,将身上的披风拉罩在秦飒身上,秦飒突然间想到昨晚的事,抬头忙道:“对了,池姑娘她?”
“她被白容想给带回雁回宫了”薛摩面无表情道。
“哈?”很显然秦飒没有预料到这种状况。
薛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道:“所以待会我得和秦英上趟雁荡山,子赫的心上人,我不能让她在我这里出事。”
秦飒点了点头,半晌,幽幽道:“阿摩,我今日便要回碎叶城了。”
薛摩身体一怔,惊道:“为什么,即便蛊施了,再多呆几日也无妨啊?”
秦飒咬了咬下唇,一脸为难道:“是我没有告诉你,城主已经连下三道密令了,道道催我回碎叶城……想必碎叶城出岔子了,我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所以,我今天就走,不能再拖了。”
秦飒没说,那便是信上也没说究竟有什么事,可如果他连下三道密令,那事情必也小不了,薛摩在心头盘算着,半晌道:“等我从雁回宫回来,你再走。”
秦飒撇了撇嘴角,道“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那当年是谁送我千里的?”薛摩皱眉反问道。
秦飒小声争辩:“那不一样……”
“等我回来!”薛摩厉声道,口气里不容一丝质疑,薛摩说话向来温吞,语速又极慢,可真强硬起来时,那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秦飒缄口,只能心上暂作一番计较。
池笑鱼本以为睡在薛摩的房间,再怎么说,也会好梦连连,可惜,事实却是截然相反,她大半宿都没有睡着,薛摩和鸿雁契的事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的过,池笑鱼看着镜中精神萎靡的自己,抬手使劲拍了拍脸颊,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池笑鱼被侍女引进饭厅,白容想一抬头就看到她眼底的乌青,问道:“怎么,昨夜没睡好?”
“认床。”池笑鱼随便想了个借口搪塞道。
哪知白容想一听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揶揄道:“认床?!当真是闺中大小姐啊!不似我,走南闯北,皮糙肉厚的。”
池笑鱼抬眼看着白容想那娇艳欲滴的模样,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在她对桌坐下,这下,池笑鱼才注意到硕大的圆桌上摆满了菜,却只有她们两个人,不禁觉得有些浪费。
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