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自己想说话,却发现无论怎样也出不了声,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那个人一身红衣,用一块湿布从谷雨背后使劲掩住了他的口鼻,可是谷雨竟然一点都不挣扎,好像就在等着这一刻一般,谷雨的眉眼依旧如此温文,平静得似星河流淌……
梦中,他吓坏了,他想喊,他拼命想上前阻止,可是身体却像陷在雪地里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他看到谷雨的手轻轻地覆到那人的手上,可也不掰开,就任由他这么捂着,然后他看见谷雨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一点一点地下沉……
梦里,薛摩不管怎么用劲却依旧无力,他死死地瞪着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那人暗红色的披风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被风被高高扬起,猎猎作响,最后那人看着他露出了一抹阴森诡异的笑……
一阵劲风把薛摩的窗户“嘭”地一声给推开了,这动静把薛摩从梦魇中给解救了出来,像是条件反射一般,薛摩一下子立身坐起,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个“不”字,额上鼻尖全是一层细密密的汗水,胸口在剧烈起伏。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薛摩才慢慢从梦魇中回过神来,那是梦,不,也不全是梦……薛摩一直低垂着头,等再抬起时,眼里有光在闪。
薛摩起身走出了房间,夜正深,楼里很静,薛摩暗红色的披风在这种昏暗的光线里彻底变成了黑色,对面,谷雨的房间里透出了鹅黄色的暖洋洋的光。
薛摩缓缓走了过去,整个房间药香扑鼻,窗前摆了一些晾干的药草还没来得及收,秦英坐在棋盘前,棋盘上黑白子错落,秦英执着黑子,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轻轻说了句:“到你了。”
薛摩站在门边听到这句话,泪狠狠地往上涌,深吸了两口气才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他提脚走了进去。
秦英扭头一看到薛摩,终究是忍不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往下砸,一脸悲戚,薛摩才刚在秦英面前站定,秦英挥手把棋一扫,终是放肆地哭了起来。
薛摩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拍着秦英的背说道:“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你好不好意思啊?!”
秦英双手覆面,喉咙里边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薛摩也听不清他讲了些什么,目光干涩地落在棋盘上,喉头喑哑,薛摩有些羡慕秦英能如此这般大哭一场,不似他。
没有手帕,秦英抓着薛摩的披风就往脸上擦,薛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披风被秦英扯来扯去的,假怒道:“喂!秦英!别把你那眼泪鼻涕都往我身上擦啊!”
秦英一听起身就往薛摩的胸口上捶了一拳,叱道:“你怎么那么小气啊,脏了我给你洗还不行嘛!”
薛摩看这么一来,秦英的注意力被分散得差不多了,笑着连连点头道:“行啊,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能反悔!”秦英一听气得直鼓腮帮子!
薛摩坐了下来,两人秉烛夜谈了一番,秦英的情绪终于有些好转,薛摩突然发现自己要是耐心起来,在劝慰人这方面还真是挺有天赋,无师自通,秦英最后竟然被他说得开始打起了哈欠。
秦英终于困了,决定回自己房间补眠,“阿英”,临走时薛摩喊住他道:“再有难过的时候,拍拍自己的胸脯,告诉自己,我是个男孩子,要坚强。”
秦英那双澄澈的眸子依旧盛着泪水,他回身看着薛摩,拍了拍胸脯,咧嘴一笑后,提脚走了出去。
待秦英回房间后,薛摩把谷雨的房间简单收拾了下,窗栓全都被扣成了死的,他把房锁给翻了出来,因为从来不用,那锁明光锃亮。
薛摩才走出房间,就碰到了夜归的池笑鱼,池笑鱼看到薛摩从谷雨房里出来,有些意外,愣愣地看着他,薛摩看池笑鱼这么大半夜的从外面回来,也有些讶异,不过,只是轻扫了她一眼,他便转身把谷雨的房门合上。
池笑鱼看着他上锁,有些纳闷,月满楼四楼房间的门是从来不锁的,因为也没人敢闯上来,如今,这是为何?
“你……为什么要给谷医师的房间上锁啊?”池笑鱼问道,薛摩也不回她,满目落寞地看着手中的钥匙,而后走到游廊栏杆前,将钥匙不停地掂起又握住,在游廊昏黄的光下,钥匙在薛摩手中掂出了不同的弧线。
池笑鱼抬头看到薛摩眼里的虚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刚毅,下一瞬,薛摩提臂使劲一挥,那枚钥匙像离弦之箭一样,竟然牢牢地插进了屋顶的梁木里。
薛摩提脚便要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池笑鱼一看急忙拦住他,郑重地问道:“是你让子赫游说我回去的,是么?是你想要我走的,是这样么?”
薛摩本意是想点头的,可是一垂眸,两人眼波流转间,薛摩犹豫了,昏暗的灯光下池笑鱼越发得和秦飒相像了,薛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这世上前不得进后不得退的境况不止是悬崖,还有一种叫沉默。
池笑鱼觉得头疼极了,她没有办法,一路跟在薛摩后面,开始絮叨:“我知道你是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生气,我知道是我误会了你,其实你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可是你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薛摩打断了她:“所以说,还怪我喽?”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池笑鱼皱着张脸,感觉快要被急哭了。
“池笑鱼,你相信过我吗?”薛摩忽然回过身来,他逼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