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大杨氏的语气越发的小心翼翼,“可湛儿也不是那等轻易会撒谎之人,他素日说话行事虽放浪不羁,惹人诟病了一些,心肠却不坏,更是个藏不住话,有什么便说什么的,事情若真是他做的,他没道理不承认才是,难道侯爷还真能打死他不成,侯爷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我之前过去时,听说母亲已有意着人彻查此事了,只还未做最终的决定,要不咱们就装作不知道此事,任母亲的人查去,若是真能查出湛儿是被冤枉的,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侯爷意下如何?”
宁平侯不待大杨氏把话说完,已怒声道:“什么意下如何,你一片慈母之心,一再的对那个畜生心软也就罢了,母亲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明明已经铁证如山了,还有什么好彻查的,是觉得昨儿个我的脸丢得还不够,还想再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尽皆知是不是?”说着,“霍”地站了起来,扔下一句:“我这便去找母亲,让母亲别再管此事了,你早些歇下罢,不必等我了!”便大步往外走去。
大杨氏见状,忙忙撵了出去,待宁平侯走远后,方在后面急声叫道:“侯爷,母亲大病初愈,不能动怒,您记得缓着点与母亲说……”
只可惜宁平侯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了夜色当中,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见她的话。
平妈妈从一侧走了过来,小声问道:“夫人,事情可已成了?”
大杨氏自负一笑,并不回答平妈妈的问题,但平妈妈跟了她多年的人,又岂有不了解她的,立刻便自她的笑容里猜到事情已经成了,因笑道:“果然侯爷心里,夫人永远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凭他是谁,也休想灭过夫人的次序去!”
主仆两个说着,走进了屋里去,大杨氏摆手命众伺候之人都退下后,方与平妈妈道:“只要侯爷不答应再彻查此事,便是太夫人,也休想改了侯爷的主意,说到底,这个家的一家之主终究是侯爷,我这心哪,也总算可以放下了。”
这才是大杨氏今日特意请宁平侯过来,方才又故意说了那番为容湛求情之话的最终目的,只要宁平侯不肯彻查此番之事,只要宁平侯还愿意相信她,就算太夫人已瞧出了什么来,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大杨氏说完,想起方才宁平侯与他说的那番不辜负她,不委屈容潜的话,忙将那话与平妈妈学了一遍,道:“你觉得侯爷的意思,会不会就是咱们素日想的那个意思?”
平妈妈闻言,也觉得宁平侯应该就是那个意思,况就算宁平侯不是那个意思,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扫大杨氏的兴,因满脸笑容的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很快便可以得偿所愿了。”
这话大杨氏爱听,脸上也瞬间爬满了笑容,道:“总算不枉我这么多年以来的忍辱负重。”再过一阵子,等将小贱人也除去后,她就可以真正的钱权兼得了,的确可喜可贺!
平妈妈正待再说,就听得素绢在外面道:“回夫人,跟三爷的宝良来了,说是有急事求见夫人。”
大杨氏闻言,猛地想到不会是容潜出了什么事罢,不然宝良怎么会这个时辰来求见,因忙道:“叫他进来!”
“是,夫人。”素绢应了一声,很快便领着一个二十来岁,面相老实的男仆走了进来,正是如今跟容潜的小厮之首宝良,本来以宝良的年纪,是不能再做小厮的,但因大杨氏特意嘱咐过平妈妈,要挑几个老成的给容潜使唤,所以才挑中了他。
宝良一进来便恭敬的打千儿给大杨氏行礼,低着头道:“奴才见过夫人……”
大杨氏不等他把话说完,已急不可耐的问道:“你说你有急事求见我,是什么急事?敢是三爷出了什么事不成?”
宝良苦着脸道:“回夫人,三爷自昨儿夜里起,便一直将自己反锁在书房里,除了中途开门叫人拿过两次酒以外,谁叫门都不应,奴才瞧着实在不像了,既怕三爷喝坏了身体,也怕传到侯爷耳朵里不喜,这才斗胆进来求见夫人,还求夫人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啪”的一声,宝良话还没说完,大杨氏手中的白底薄胎莲花茶盅已被砸到地上,摔了个碎粉,溅湿了宝良的小腿裤腿。
大杨氏气得脸色都变了,赶着宝良骂道:“没有眼色的糊涂东西,狗奴才,三爷既然昨儿夜里便开始不对劲儿了,怎么昨儿夜里不来报?就算昨儿天晚了,不方便来报,今儿个白天还有一整天呢,怎么也不来报,非要拖到这会子眼见拖不下去了,才知道来报,府里养你们何用?若是三爷有个什么好歹,看我饶得了你们哪一个!”
骂着骂着,想起容潜这会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禁不住又哭了起来,与一旁平妈妈道:“那个不争气的孽障,他是想气死我吗?难道在他心里,我这个亲娘,竟然连一个……都比不过不成?”
所谓“知子莫若母”,大杨氏早已自容潜借酒浇愁的行径里,猜到了他是在为问棋的死向她无声的抗议。
平妈妈也猜到了这一点,忙扶了大杨氏,附耳轻声劝道:“夫人且别伤心,三爷只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等再过上几日,自然也就好了,母子之间,又岂有隔夜仇的?倒是先去瞧瞧三爷是正经,省得事情闹大了,徒自惹人生疑。”说完喝命宝良:“糊涂东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带路!”
宝良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