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见几个刚跨过小溪,便发觉了林深处施斌一干人面色不对。
渐行近,一棵半人宽的树干上能看见一人缠绑于上,斜耷着脑袋,万翻译耳朵正凑在其嘴边聆听。
甫一走近,小见几个匆瞥间便偏开了头,这回他们没犯恶心,只感心中充满愤怒。
入目殷红,刘总工约五十岁,个子较矮,嘴巴轻微张合,万翻译皱着眉头显然听不清其在表达什么。
与前两天受害黑人相似,刘总工手足未被钉,但肚腹上被两根鸡蛋粗的木尖子贯穿插到身后树干,鲜血碎肠仍在流溢。
血量尚充足鲜热,说明应是狼屠匪人溪边埋伏前施为的,刘工被抓迄今有六天,估计仅进食少许吊命,加上重创,此刻确实已无力诉说什么。
这伤势铁定是没治了,华佗再世亦枉然,众人亦不敢解开捆缠的绳索,有绳绑着尚能支撑固定刘工身体,若解开只会加深他的痛苦。
费尽周折也没能救到同胞,大华方心情均不好,管德远:“真特么晦气,折腾好几天还是……,他娘的。”
万翻译回首朝施斌摇头。
施斌沉着脸:“追击之前,先帮他解脱了。”手一指,“你,去给他个痛快。”
小见惊得一跳,看眼左右,难以置信,“我???”
“对,别磨噌,你忍心看他受疼痛折磨吗?为他好就动手。”
罗小见跳脚了,“这…这他是自己人啊,我…我不敢。”他想哭,杀人?况且还是国人同胞,小见心里乱糟糟的,这心理冲击完全超出他底线,比前几天拼命更甚。
施斌脑中闪出任务临行前季老妖怪的叮嘱,当时他是抚着他的白眉毛说的,这是其认真时的习惯表现。
“这孩子长期混在女人堆里,而且从小也是在女儿堆里长大,年纪轻轻便功法大成,女色金银贪图逸乐的话可就废了,这回若要用上他,你们要尽量护他周全,同时,情况允许之下最好让他见见血,让他了解下温室以外的世界,于他有益。”
施斌心里吐槽着邪恶老头,面上不显,过来拎住小见胳膊拉至刘工面前。
“刘总工,对不起,你的伤情我们无能为力,由这位兄弟送你一程,之后我们定会为你报仇。”
小见手足打着颤,杀敌,或许逼一逼他能较快接受,可施斌一来就逼他挑战地狱级难度,杀自己人,等同战场上让新兵杀重伤战友一个理。
要挣脱施斌的手于他来说不难,但此刻他使不出力,心乱如麻,望向四周求助,组员们和何大成直视着他,他们懂,这是施斌在磨炼这家伙。
管张卓三人除了瞠目呆视也帮不了他,回头看着这位刘伯伯,其无神的目光已经失焦,小见好想转身逃掉。
浑浑噩噩中,腿上的九二式被施斌拔出放入手掌,“枪击头部,解除他的痛苦,他不会怪你,只会感谢你,你是男人就快动手,大不了咱们再去替他报仇,你还在犹豫什么?”
施斌的低喝敲打着小见心扉,小见的手在抖,面具下,眼泪早已流出,为何世间人类不能和平相处总要相残,还牵连了自己,打架斗殴灌灵整人自己没有心理阻碍,但杀人?
心绪千万,刹那间似乎回望了过往,自己本是乐天派,近几日的参予行动却告诉自己,天下乐土只是表象,有人类的地方便有残酷争斗。
双手握枪抖不停,刘工目光看向小见,缓慢的眨了下眼似在乞求少年:帮帮我。
施斌:“这不是做恶,和消灭敌人仇寇一样,是行善,世间善恶本无定,你要懂得区分,放下无谓的仁慈做个男汉子,动手。”
血仍顺着刘工身下在滴答,面上痛楚的神情诉说着对生命的不舍,但回天乏术能若何,小见泪水糊眼,紧咬嘴唇,脑瓜子嗡嗡响,尊重生命、报仇雪恨、lún_lǐ道德等乱七八糟念头击叩着他的心灵。
心底中一声呐喊,他仿似费尽周身力气才握紧了手枪。
偏头闭眼,这位伯伯很痛苦,帮他解脱…解脱..
“啊…”压抑的闷吼声中,小见抠下扳机,这一刻,小见心智得到某种转变,仿佛是身上轻松了一下,也仿佛是推开了另一个血火世界的大门…
“叭..”
距离太近,鲜血飙溅到面具上,小见无力的垂下手,泪眼死盯着刘工额边的枪眼,我,杀人了,一跤跌坐于地,浑身的轻颤渐渐演变成怒火,这一切,都是那群杂碎的错。
施斌暗呼一口气,完成了季老头的嘱咐,让这小子体会到了生死心性考验,想必他以后能成为一个不错的战士。
“留下两个人,火化刘工遗体收殓骨灰,特殊行动组四人也留下,照看好这小子,都别乱跑原地等待,其余人,跟我追击敌人,为同胞报仇。”
“是。”军人做派的其余组员立正,有力答到,他们想杀敌。
就地火化,是无奈之举,天热,穿回去几天路程呢,两个组员解开绳索搬运刘工遗体至一边,何大成几人纷拍小见肩膀以示安慰,管德远性较淳朴,话意诚挚简白:“我如果是刘工,肯定也是希望自己同志能开枪减除痛苦,你别往心里去。”
余人检查了下弹药,准备出发追击,耽搁了好几分钟,需急行前进了。
小见未言语,怔怔看着搬走的刘工尸首,枪眼、肚上创口、滴下的鲜红、刺痛着他的眼眸,刘工刚才无神的眸光回荡在他的脑海。
“哈…”小见站起来仰天怒啸,似在发泄,但人已奔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