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鱼已经大致明白了事情始末,心中也自难受,又忍不住满腔怒火,当下强自压抑,伸手接过那方锦帕,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尝谓女之事夫,犹臣之事君。臣之事君,其心惟一,而后谓之忠;女之事夫,其心惟一,而后谓之节。故曰,忠臣不事二君,贞女不更二夫,良以此也。妾自揆蒲柳微躯,草茅贱质,荷蒙殿下不弃,得谐琴瑟之欢?奈何时运不齐,命途多舛,打开水面鸳鸯,拆散花间鸾凤。妾幼读诗书,颇知义命,非不谅坠楼之可嘉,见捐金之可愧。第欲投其鼠,恐伤其器,是诚羝羊触藩,进退两难耳。故饮恨以行,挥涕而别,然其心岂得已哉?诚恐“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云尔。妾既勉从,君危幸免。逆亮不知此意,以为移花就蝶,饥鱼吞饵矣。吁!燕雀岂知鸿鹄志哉!今至良乡,密迩京国,则妾洁身之机可以逞矣。妾之死为纳常计,纵谕生忍辱,延残喘于一旦,受唾骂于万年,而甘聚唐奔鹑之诮,讵谓之有廉耻者乎!妾之一死,为后世“为臣不忠,为妇不节“之劝也!非若自经沟渎莫知者比焉。逆亮罪恶滔天,其亡立待!妾愿殿下修德政,肃纲纪,延揽英雄,务悦民心,以仁易暴,不占有孚矣。殿下其卧薪尝胆,一怒而安天下。勿以贱妄故,哀毁以伤生,而做儿女态也。裁书永诀,不胜呜咽痛愤之至。
这封遗书中意思,乃是乌林答氏回忆自己与完颜雍夫妻情深,表达自己对丈夫忠贞不二之心,又痛骂控诉完颜亮荒淫残暴,劝诫丈夫要忍辱负重,蛰伏待机,等待时机,起兵造反,推翻完颜亮暴政,以仁治国,善待百姓,做一个好皇帝。
江鱼看乌林答氏忠贞不二,深明大义,所言所述皆出真诚,颇有见识,不由得心中感佩,默然沉吟,忽然感觉到一阵异样,蓦然转身,不由得一下子呆住。
只见面前一具赤裸胴体,完颜敏不知何时,已经赤身luǒ_tǐ,正凝望着自己。
江鱼大惊,急忙闭眼转身,颤声道:“你做什么,快把衣服穿上……”
完颜敏定定望着江鱼,银牙紧咬,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爱郎,我现在就把自己交给你,完璧之身,洁白无瑕,我给你!我只要你做一件事,杀了完颜亮,为我娘报仇雪恨,带着他的狗头来见我!”
江鱼心中慌乱,颤声道:“你快穿上衣服,咱们再说……”
完颜敏颤声道:“你不答应,不要我?那好,我自己干!”
江鱼急道:“你想做什么?你不要胡来,你……”
完颜敏一字一句道:“好,既然你不要我,不愿意帮我报仇,那我现在就主动进宫,把自己送给完颜亮!”
江鱼心头一震,一咬牙,沉声道:“好,我答应你!”
完颜敏颤声道:“真的?你愿意为我刺杀完颜亮?”
江鱼定定神,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亲手替你杀了完颜亮!”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兹事体大,须得慎重,你先穿上衣服,咱们慢慢商量。”
完颜敏眼中闪出一丝喜色,脸上依旧挂着泪痕,一步步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江鱼,娇躯颤抖。
江鱼虎躯一震,心神大乱,又惊又怕,一咬牙,紧闭双眼,反身抱起完颜敏,大步过去,放在床上,拉开被子给她盖上,身子一晃,急速退开,转身过去,捡起地上衣服,卷在一起,背对着床,随手一送,到了床上,沉声道:“你快穿上衣服,我出去等你!”说罢,过去开门出去,反手关上房门,大步走入院中。
大雨已过,小雨还在下着,天空阴暗,淅淅沥沥。
江鱼站在院中,淋着雨,心神略定,头脑清醒了些。
身后房门咿呀一声开了,完颜敏穿好衣服,开了门,瞅了江鱼一眼,咬咬嘴唇,转身走回去,低头坐在床边,咬着嘴唇,默默流泪。
江鱼听到门响,看到完颜敏已经穿好衣服,转身一步步走进屋中。
江鱼关好房门,转身望着完颜敏。
完颜敏刚刚经历丧母之痛,心中悲痛难抑,当时一时激动,此刻情绪稍微平复一点,想起刚才情形,不由得心中羞愧,又隐隐有些失落。听到江鱼进门,抬头一望,这才发觉江鱼脸色苍白,身上血迹斑斑,不由得惊呼一声,急忙起身奔上前,紧紧抓着江鱼的手,急道:“你受伤了?”
江鱼伤势不轻,本来以他的性格,那是宁折不弯,从不说软话,此刻忽然间心念一动,嘶声道:“没事,死不了。”他知道自己越是这么说,完颜敏就会越担心自己,便会暂时忘却丧母之痛。
完颜敏急忙扶着江鱼到桌边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双手递给他,定定望着他。
江鱼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沉声道:“你放心,完颜亮倒行逆施,多行不义,擢发难数,罄竹难书,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我一定取他狗命,提着他的狗头来见你!”
完颜敏咬牙切齿道:“不,我跟你一起去,我要亲手杀了他,为我娘报仇!”
江鱼抬头望着完颜敏,知道此刻她心里充满仇恨,说什么也没有用,只有先顺着她,当下点点头,沉声道:“好,如今宋金两国正在和谈,这是国家大事,关乎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不能节外生枝,等虞大人他们安全离开金国以后,那时候我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动手!”
完颜敏盯着江鱼,冷哼道:“你还在做梦呢,什么和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