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琼飘然离席,当然并不是就此而去,别说现在天色已晚,出门不便。就算他现在想走也过不了江。所以陈琼其实只是回到自己的住处睡觉去了。
王建招呼客人很是周到,陈琼虽然客居,一样有专人服侍。看他回来,立刻有人给他准备热水毛巾,洗漱之后又送上茶来。
陈琼去参加宴会之前,已经沐浴更衣,所以只是简单洗了下脸。
他舞剑之时,腹中酒水都随剑意析出,早已没了醉意,舞剑之后匆匆离开,多半也是因为酒醒之后,觉得刚才的行为太过捐狂所不好意思。
醉意既去,陈琼也不想早睡,干脆命人点起灯烛,在书架上取了一卷书,就着香茗慢慢读了起来。
此时民间的制茶工艺还以晒为主,茶味寡淡,全靠原料本身的加成,为了提高身价,商家在成品当中加入了许多花巧,冲泡之时名目繁多,有斗茶分茶的说法,基本上就跟玩游戏氪金买皮肤差不多,游戏其实还是那个操作,猪队友也出不来神操作,只不过能死得好看一点罢了。
陈琼对这些外物表像一概不喜,所以只让下人冲好茶放在桌上等着自己来喝就行,并不知道自己在下人心中得了个粗鄙的评语。
此时造纸术尚不发达,虽然已经不再使用竹简龟甲,但是绢纸也仍然昂贵,也就是王健这样有权又有钱的世家大族才会在客房里也备下书籍,如果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家里有书,收藏还来不及,哪里会放到客房里任人翻看。当然换一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王建实在算不上爱书之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建自己的主意,他在客房里准备的书绝少典籍,倒是以传记笔记为主,陈琼看的这本书有点类似《世说新语》,记载的是名人故事,其中有些内容发生的时间非常近,看起来应是时人所做。
随手翻看了一会,陈琼看到一则记载兰陵王高勇少年时的事,不禁心中一动,揽卷细看。
据说兰陵王之子高勇少年时有勇力,尝于街头手搏巨犬,周帝奇之,目为“虎将”,当时的丞相范曾刚好在周帝身边,就说“虎将不过万人敌,陛下军中虎将如云,何不教以兵法,如为虎插翼”。
周帝大喜,当面命兰陵王照办,然后突然兴起,赠高勇表字“翼德”,为太子学伴。
当时高勇才八岁,周礼男人成年行冠礼之后才取表字,所以老皇帝这个表字早送了十年,不过他是皇帝,皇帝最大,这事也就定了下来。
果然后来高勇智勇双全,从军后身经百战无一败绩,周帝赵煜登基之后,他以从龙之功袭兰陵王爵位,领神策军,更是凡战皆胜,号为名将。
看到这里,陈琼不禁有些吃惊。往青衣江的路上,他没少听张正提起过高勇,据说此人家传霸王枪法,有“斩将夺旗”之称,张正自己就是用枪的名家,但是提起高勇过往的战绩也显得相当钦佩,陈琼估计高勇的枪法应该也是九品,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熟读兵书。特别是这个表字,实在让人倍感亲切。
想了一回,陈琼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家二师兄不到而立之年就已经跻身天人,号称绝境以下无敌手,要论妖孽的程度,比这个高勇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新闻,也就是这时代的人孤陋寡闻,小题大作,左右不过是个军二代,还刚好是皇帝小时候玩伴罢了,文化人帮着吹一下也算是自古以来。
正想着的时候,就听到门外有人轻声问道:“陈公子可是睡了?”
陈琼听这声音陌生,起身察看,却是一个宫装少女,正在向守在屋外的侍女打听陈琼。
那少女颇为灵醒,听见房门声响,转头看到一位少年公子缓步走了出来,竟然是从未见过的俊美,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震惊,连忙敛首施礼道:“可是陈公子?奴婢佩玉,奉郡主之命来见公子。”
陈琼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问道:“郡主可好?”
佩玉不敢抬头,俯首答道:“郡主安好,听说陈公子酒醉离席,故派奴婢前来看望。”
陈琼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就站在房门前佩玉说了几句话,佩然后玉告辞而去。
被拨来伺候陈琼的几个待女全都暗暗咋舌,心想这位贵客连茶都不会喝,居然能得郡主青眼,看起来人长得好真是占便宜。
陈琼打发走了佩玉,正想回去接着看书,就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张正的声音远远传来,笑道:“陈兄可是睡了?”
陈琼叹了口气,心想你不在前厅喝酒吹牛,跑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还是不死心,要和我抵足而眠?
不过这一路同行,张正行事光明磊落,因为自己曾经解开了他的心结,对自己还执半师之礼,也不好赶他走,只好转身拱手说道:“仲才兄可是尿遁至此?”
张正字仲才,取的是文武双全的意思,不过每次陈琼提到这两个字,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仲裁人,和张正的样子实在联系不起来。
按这个时代的礼节,两个人熟悉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应该互称表字,不过陈琼还没成年,所以张正只能称呼他陈兄,这也是为了表示尊重,并不是说陈琼年纪大,也可以解释成“达者为先”,其实陈琼拒绝张正拜师之后,张正就想过要和陈琼磕头拜把子,可惜还是被陈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张正这一路行来,对陈琼莫名其妙的玩梗已经很有免疫力了,所以一点都不矫情,拱手说道:“尿遁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