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插队的时候,我和社员们一起,一年四季在田间地头劳动,春种秋收,循环反复。
清晨,扯秧开始了,虽然太阳还没有升起,但田里已经站满了社员,哗哗的扯秧水声震撼着寂静的山谷。
我扯着秧,把秧一把一把系好丢进箢箕,同时看看腿上有没有蚂蟥,如果有,就会用手迅速地在腿上重重地拍打一下,把它扫进田里。如果蚂蟥叮在腿上,是扫不下去的,只好霸蛮用手扯下来,丢进远处的水田。
蚂蟥是吸人血的害虫,很难被消灭,老人们告诉我:“蚂蟥生长在水田里,奈何不了它,扯断一条,还可以变成两条,只有用石灰才可以杀死它。”可是田里很少使用石灰,大概是生产队缺乏经济条件,买不起石灰吧。
当秧苗长成绿油油的一片时,该除草、捉虫了,否则轻则减产,重则颗粒无收。我们弯着腰,扯去禾篼边的稗子与野草,再将禾苗上的卷叶虫连同叶子一起扯下来,装进鱼篓里。整个过程不施除草剂,不打农药,方法很环保,但是效率低,速度慢,劳动强度大。一下来,我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七八月份的双抢是农村一年当中最忙最累的时候,社员既要抢收早稻(一季稻),又要抢插晚稻(二季稻)。稻子收割的季节,水田里的禾蔸上整齐的摆放着禾把子,水田里有两种打稻农具,年轻人使用打稻机,老农们使用大黄桶。
年轻的我拿着禾把子站在打稻机上,手脚并用,用脚踩动开关,让打稻机轮转动,同时用手拿着禾把子左右翻动,看着谷粒流进机斗,心中颇有一种满足福老农们每人占据大黄桶一个角,把禾把子高高扬起,再用力向黄桶角猛打,只见谷粒落进桶里,散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的田野里,其他社员也在忙着收割……社员们的口哨声,脚踩打稻机的隆隆声,打击大黄桶的砰咚声交织在一起,好生热闹。
收割完早稻后的田地,被犁田的社员迅速翻转泥巴,用耙子耙上一遍,重新又插上秧苗,种的就是晚稻。一到生产队报到,我们三人就面临住房问题。生产队没有能力建知青点,只好让我们暂住在村里黄家的祠堂。
祠堂右上角用衫木板隔了三间木屋,我和朱姓兄妹的妹妹朱顺玲住靠里面的一间,中间的一间是朱姓兄妹的哥哥朱顺举居住,靠外面的一间给大家当厨房用,搭了两个烧水的三角铁架。这座祠堂陈旧破败,早已经没有了牌坊,靠左边的地方改作生产队的仓库,仓库顶上摆着两幅又大又长的黑棺材,据是队里老饶寿木。
下放时,白我和生产队的社员一起出去割草、插秧、开荒,劳动强度适中,大家出集体工,我还能应付。但是晚上睡觉时,我却感觉有些恐惧。
自己住的祠堂古往今来都是黄家族人办红白喜事的地方,红喜事倒算了,白喜事可就有些瘆人了。虽然我们到来之后,祠堂再没有办过白喜事,但是里面空空荡荡,高高的房梁上系的红布还在风中飘动作响,令我不禁浮想联翩。生产队的仓库可能有剩余的谷粒,一斤多重的老鼠在里面左蹦右跳,把仓库的木板弄得咚咚直响;偶尔还有大黑蛇爬进去,咬得老鼠“吱吱”叫着,让我心惊胆战。
祠堂内阴暗潮湿,地面溜滑,旁边的井流进了社员家猪圈的粪水,奇臭难闻。祠堂没有厕所,便只能在床边放一个尿桶解决,大便则需要到贫下中农家里去解决。居住条件简陋,环境恶劣,我们却只好忍着。
那时,国家修建枝柳铁路,男知青朱顺举会几样乐器,吹拉弹唱样样在行,被推举参加铁路文工团,就留下我和朱顺玲两个女孩居住在祠堂,这里就更显得萧条了。
农村人茶余饭后喜欢讲鬼故事,我十分爱听,听完之后又喜欢回味,在祠堂睡觉的时候越想越害怕,辗转难眠。于是,我和朱顺玲商议,把相好的农村女青年黄嫦、黄远妹叫过来陪我俩,让她们睡在原来朱顺举的房间,给我俩壮胆。
没想到,那两个女生一听,就断然拒绝了,也不讲半点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