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便从怀中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金表来,瞧了一瞧,那针已经指到申时了,便递过去给黛玉瞧了。“原来是这个。我只见过西洋钟,却未见过这样精致的表。”黛玉亦就看了下。
“既然喜欢,不如我送给你。”水溶笑道。
黛玉听了,心里狐疑,遂板起脸道:“这天下的好东西,只要我喜欢的,王爷都送给我?”言下之意,她觉得水溶轻慢了她。
水溶见她生了气,不禁叹道:“你误会了!我只想叫你高兴一回!”他瞧着黛玉的脸色绯红,似有嗔怨之意。
黛玉默了半响,方低低道:“王爷府内可有姬妾?”其实这话问得也好没意思。过了弱冠之龄的成年贵族男子,不管有没有大婚,依着规矩,房里总是要放几个屋里人伺候的。待大婚了,方不至于手足无措。
水溶揣摩黛玉的心意,也就小心翼翼道:“有几个。都是我母妃送与我的。”水溶的母亲老北静王妃,与去岁已经薨逝,见儿子无成亲之意,因就做主送了他几个姬妾。
黛玉听了,闷了会子,又问:“王爷为何迟不娶妻?”她这些话,若是在金陵,即便单处相处了,也断然不敢问。
可是这里是扬州,与她熟悉之地。因没了外人羁绊。心底之言,也就大胆脱口而出了。今生,她已下定决心要为自己做一回主的。得之,是她的造化,若不得,也就只能认命了。但搏,终须要搏一搏的。
水溶见黛玉一时羞赧起来,又见她双眉入鬓,眼波如秋水深远,看着自己,真使人忘了身处何地。
“姑娘是要让我说真心话么?”水溶的心,也自在跌宕。
“我想听的,自然是王爷的真心话。”黛玉收敛起心中的胆怯,只是镇定开言。这话刚一说了出口,就发现手心沁的满是汗。
“好。想不到林姑娘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言了!”水溶说罢一笑,站了起来,看着壁上悬着的几张古画,幽幽道:“今夕何夕兮,中搴洲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羞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水溶说完了,就面含深意地看着她。料想黛玉也是闺阁才女,他引用《越人歌》的用意,她自能明白。
果然,见水溶如此直白,又如此坦诚,倒令黛玉在激动感慨之余,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了。
“姑娘,这便是我的心意。能遇见你,是我水溶三生有幸。”这话该从何说起?不过他庆幸很早就遇上了她。若是自己不来扬州,若是黛玉又早早去了金陵,纵然他们会在贾府相遇,也只能做惊鸿一瞥的擦肩。
黛玉听了,便抬起眼,默默看着他。方问:“这个----我爹爹知道么?”虽然和水溶生情在前,但她还是希望能得了爹爹的允。
“你爹爹委婉提起过一二。只是你还小。且再等上几年。我想,他是不想贸然提出,惊着了你。许是想水到渠成的缘故吧!且现下,事情也多!”水溶这话里,藏了几层意思。黛玉自是能一一领会。
想到爹爹也有这层意思,拒还未显明,但已足够让她心安了。
自己能另觅良缘,而不必夹杂在贾府,为木石之盟和金玉良缘烦难。重生了一回,黛玉发觉上天终究不敢再辜负她了。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此时的水溶,已能明了黛玉的心迹了。他立在她面前,是说不出的心满意足。
过了会子,他终道:“好了。我该去瞧瞧你父亲了。今儿原本就是为他来的。可不能误了事!”说罢,想想此话又不妥,因补了一句,笑道:“不过心里当然牵挂你。所以快马加鞭,不敢耽误了片刻。”
黛玉听了这话,不禁想笑:“王爷真是愈来愈会说话了。”
水溶听了,亦一笑,见她两腮绯红,真恨不得上前抚她一抚。不过到底忍住了。
这厢水溶就出了来,由管家陪着,打了伞,往如海的书房走去。那厢黛玉痴痴地瞧了瞧水溶的背影,仍旧在前厅等待。
果然,一个时辰过后,水溶还又到了这里,和她告辞。
“明天我要去平安州一趟,那里有许多特别的小玩意,并许多别致的点心。我回来时,带给你几个如何?”
黛玉见他走到廊子下,仍旧穿起那蓑衣,戴了那斗笠,踏了那木屐。不禁笑道:“我现在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好了,回头再告诉你。”
看着廊外的细雨如雾,黛玉便又轻声道:“天色渐晚,王爷还是赶紧回了吧!”
落了雨,天色更是晦暗。酉时已过,外面真的有些暗黑了。
看着北静王一人孤单要走的样子,黛玉忽然又换住他:“你且等等!”
“什么?”水溶含笑回了头。
“我给你灯笼吧。你拿着,也好走路。”黛玉嘱咐。
水溶就笑:“这天还不须灯笼。况我骑着马,也用不着它。”
“不相干。你即便将灯笼挂于马前,也是无妨的。”黛玉走至里间,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透明的琉璃绣灯,叫管家在里点上一支蜡烛。递了给北静王。
老管家见了就笑:“秀真细致。”
水溶见了,不忍拂了黛玉的好意,就接了。又笑道:“为不将你送的弄坏了,我决定还是牵着马提着灯笼走好了。”
黛玉听了,忍俊不禁,提醒他道:“这个不比别的,又轻巧又亮,正是雨天里点的。你出去了就知道了。”
水溶见她无微不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