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听了,就叹:“好了,我都知道了。我且问你,大概我什么时候死?”
道人听了,遂掐指一算,对她都:“除夕之夜。你现在有什么话,不妨都同了那怡红公子说。”
晴雯听了,见那道人要走,就又问:“只是,下一世,那宝玉如何又会认得我?”
道人听了,就转过身,与她一笑:“有缘自会相会。”一径说,一径就飘然不见了。
那晴雯见道人远遁,只是陷入沉思。因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却发现天已大亮。那麝月却是笑盈盈地立在她床头。
“好歹你醒了。若再不醒,可就错过了吃午饭了。”麝月一面说,一面就端来一碗洗脸的水。晴雯见了,就坐了起来,与她道:“我身子还不好。一点儿也不好。你何苦要叫我起来?”
那麝月听了,就坐在她床前,笑道:“到底饭还是要吃的。我知道你身子娇弱。”
那晴雯听了,就叹:“不如你扶我起来。”
麝月见了,就笑:“真正你也没有几两了。瘦的这样。”那麝月系想了一想,遂就帮晴雯洗了脸,方才将她扶起。
那晴雯勉强穿了衣裳,就对她道:“麝月,我羡慕你。我就要死了,而你却能和宝玉长长久久的。”
麝月听了,就将脸盆放在了一旁架子上,又给她擦了手,方笑:“你这说的什么话?从来宝玉的心里,都是只有你的。”
那晴雯听了,不免试探道:“麝月。你我也相处了这么久了。宝玉待我这样,你心里当着不气?”
麝月听了,就笑:“不气。我为什么要气?想从前,这跟着宝玉的人,也有那么七八个。这走的走,死的死,嫁的嫁。如今,就剩了咱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自是希望你好的,哪里就嫉妒了你呢?”
晴雯听了,就叹:“从前我心窄。见宝玉待你亲密,只在背后说你坏话的。不想你真的是宽宏之人。我竟是错怪了你了。”
那麝月听了,也不答话。只是弯身拿了一根木头,将房中火盆里的木炭拨了一拨。方才对晴雯道:“如今,还说这做什么?究竟,我随了袭人也颇做了一些坏事。只要想起那茜雪,我的心里便不好受的。那时,都怪我太懦弱。”
晴雯听了,就道:“你也不是懦弱。我那时也泼辣,嗓门也大,可又有什么用呢?我越那样,人家越说袭人的贤惠。”
麝月听了,就默了一默,方对晴雯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可不许不高兴。”
晴雯听了,就叹:“你说吧。我都是快死的人了。”
麝月听了,就道:“我要告诉你正经话,你就这样。哪能说死就死呢?前几日我,我和鸳鸯去外头买布,可巧就遇见了袭人。她还是那样,见了我,还只是笑笑的。我见了,心里就有些恍惚。仿佛她还在园子里似的。”晴雯听了,就笑:“是么?那她见了你,是怎么说?”
麝月就叹:“虽然知道她心术不正。但好歹在园子里时,她没有为难过我。因此,她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她不过也问了一些园子里的事。我就说大家一切都好。她听了,也没说什么。我问她,这么久了,可曾嫁人?她说没有。所如今却是和宝姑娘在一处。她告诉我,说宝姑娘嫁了贾雨村为二房奶奶,就快要扶正了。她如今在那府里帮与着,和宝姑娘以姐妹相称。我听了,就笑说,那果然好。这厢我就要走,那厢她却又唤住我,问我和你到底有没有被宝玉收了房?我就告诉她,说虽未收房,但好歹是宝玉屋里的人了。她听了,就与我说,说那园子气数已尽,既然明着还未收房,不如就出了来,与她一处,帮着扶持宝姑娘。我听了,就笑。她问我笑什么。我说,好仆不事二主。说跟着宝玉,已经习惯了。她听了,就有些不乐,说若她还在宝玉身边,又岂能有我和你什么事?哎到底她心里,还是不甘心。”
晴雯听了,果然就叹:“虽不甘心,但也就那样了!当日,可是她自己主动出去的。我和你也苦拦过的。只是她哪里肯?”
麝月就道:“也就是从那里,我看出了她的心口不一。从此,也就生分了。现在,想必她在那贾雨村的府邸里,也颇能兴风化雨。”
晴雯听了,就道:“她若去了,自然是那宝钗的帮手。想必那宝钗扶了正了,她也要被纳为姨娘的。如此,她们两个,一正一副,那贾雨村一辈子也休想再纳别的妾室了!”
麝月听了,就摇头道:“只是,我看也悬。那一日,我去潇湘馆有事,正好听见林姑娘和云姑娘等坐了议论宝钗。原来那雨村竟还未休妻。想她们也未免高兴太早了!”
那晴雯听了,就恹恹道:“好了。说这些做什么呢?究竟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若有一日,宝玉又发达了,她回来找宝玉,才真正是没脸。”
麝月听了,就笑:“你放心。到时你果然死了,我在这里,横竖不让她进来的。我知道你厌恶她。”
那晴雯听了,就点头笑:“果然就该这样。好歹,你要和宝玉过一辈子的。”
麝月听了,就叹:“又来了。难道宝玉就一辈子不娶妻子了不成?究竟,我还是妾侍。”
晴雯就道:“虽是妾侍,但保不定你以后生了一男半女的,取了功名,被皇帝封为诰命夫人什么的!这可是袭人一辈子往上爬的念想。不过,如今却是应在了你身上了!”
麝月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