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和史鼎垂泪作别后,方被那牢头带了出去。那贾琏和宝玉已然在门外廊下候着了。水溶因嘱下属给了那牢头一些好处。那牢头既收了钱,就想着总是一点事不办也不好。因在贾政出去前。到底又给给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叫人将他头发梳了一梳,将脸也洗了一洗,方才叫贾政出去。
那贾琏和宝玉见了贾政,虽未嚎啕大哭,但六目相对,也着实伤感。贾政因又问了家里一些事,那贾琏和宝玉俱以实相答。贾政听了,反而安抚他们道:“这些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你们且不必难过。”贾政拘押了在那牢中两年多,每日参悟。只是将那死生看透。
贾琏就道:“二叔,咱们走吧。车我已然备好了。”贾政听了,也就扶了贾琏的手,在上车之际,却是又看了看宝玉,因问他道:“我不在家里这么些天里,你都做了什么?怎么环儿却是不见?”
宝玉听了。还是如实作答了。贾政听了,不免长长一叹,因道:“不想环儿竟是走上那样一条路。”因听宝玉说近日他一直在帽儿胡同专心苦读,倒是令贾政心里纳罕。本想说什么的。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未说。
一时,贾政上了车。掀开车帘,见了街上的热闹景象,不免叹道:“多会子我未见到这样的景象了。只当以后是要死在那牢里的。不想到底还是出了来。”
那贾琏在旁听了,到底又对了贾政说出探春远嫁安南一事。贾政听了,默了一会。方叹息道:“你三妹妹算是个有志向的。知女莫如父。依了她的性子,只怕去那安南定也过得极好。与她,我反而是不担心的。”
贾琏听了,就道:“三姑娘有些类凤丫头。不过。她到底比凤丫头有些造化。”
贾政此番已知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已死,因对了贾琏道:“咱们且看以后吧。不过,我既经历了这番。以后是决然不想再出来做官的了。”
贾琏听了,就低低道:“是啊。想我之前虽挂了一个五品的闲职,但每日应酬交际的还是觉得烦难。现在看来,莫如还是安安分分地当一个普通小民的好。”
贾政听了,就看了贾琏一眼。因道:“我老了。心境究竟和你们年轻的不一样。我是看透一切的了。但你们还年轻,到底也还是要奋发进取。”
那贾琏听了。就笑:“二叔说的是。究竟那园子里,还有一大口子的人呢。总是一味麻烦林姑娘也不好。究竟她还是个姑娘,且又是咱家的亲戚,以后又还是要出嫁的。咱们以后不图官了,但求发财。究竟之前每日所愁的,也还是银子。”
贾政听了,就对着贾琏道:“你们想怎样,我是不过问的了。究竟我的门客已散。我是再不作复官之想的了。你们想发财的可去发财,只是再不要去触犯了刑律。我是怕了。”
那宝玉骑在马上,听了父亲这样一说,又看了下父亲畏惧的神情,不免深深一叹,因对了贾政道:“父亲回家了,且安心度日。究竟这生计之事,我也该操持操持了。”
贾政听了,就对着宝玉道:“宝玉。听你这话,似乎你也变了。”
贾琏听了,就代宝玉道:“二叔。宝玉是变了,如今只管刻苦读书的。当真和从前不一样了。”
那贾政看着宝玉,就叹:“经历了这遭,为父已然不希望你再入仕途了。为父希望读书只是你的爱好。”
宝玉听了这话,就对了贾政道:“父亲,我读书不过是为了验证北静王爷的话。当日我对我说了好一番道理。范仲淹的那篇《岳阳楼记》,我也细细又读了一遍。只觉得读书求功名,也还是有些好处的。只是不要想着那荣华富贵之心,但求让那社稷百姓安生是命。”
那贾政听了宝玉这话,不禁又默了一默。因想再规劝他,想想到底又住了口。宝玉不似自己,自己已是残缺暮年,刚从牢里出来,难免灰心丧气的。宝玉虽也经了一番龌龊,但到底还年轻,那些俗世荣耀孔孟之道也让他经一经,且再看以后如何。
那贾琏看着宝玉,忽又对贾政道:“二叔。说来有一事也奇怪。宝玉那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玉,后来却变成了一块石头。”
贾政听了,心里纳罕。想了一想,方看着宝玉对了贾琏道:“宝玉出生时,口里衔的那块玉,本就是他母亲的杜撰。衔玉而生,不过是她造的噱头。那玉,不过是从一个和尚手里买来的。那和尚本就疯癫,想那块玉兴许本来就是块石头。”呆在纵号。
见贾政说得清淡,宝玉也就淡淡一笑,说道:“我本就是一俗人。金玉什么的,也不配戴在了我这样一个庸人身上。”
那贾琏遂同了宝玉,接了贾政一路往园子而行。贾政掀开帘子,看着被封的府邸,就叹:“我看,以后咱们是住不来了。你们现在住的园子,也是因林丫头的赎买。我看,以后也住不长。为保以后的生计,咱们很需要艰苦自立,在外头另外宅院。”
那贾琏听了,就摇头笑:“二叔不必担心,这园子可是林妹妹给了皇上一千万两银子赎下的。君无戏言,这买下了,就是咱们的了。”
那贾政听了这话,就苦笑:“琏儿,你当真还天真。皇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你且听我的劝告便是。”
那宝玉听了,也不禁苦笑起来,因对着贾政道:“父亲。既如此说来,林妹妹是白花了那一千万两的白银了?”
贾政听了,就蹙眉道:“听你们说,只是那丫头手头极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