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湘云等在翘首以望地等着。
见黛玉面带绯色地回来,就笑:“今儿想必你和王爷盘桓的必然尽情。”
黛玉就笑:“不过也就那么说上一说。”
湘云就笑:“谁信呢?好不容易见着了,只恨不能卿卿我我的吧!”
黛玉听了,就作状要去撕她的嘴,笑道:“真正你这嘴里,从来也没说过好话来!”
那湘云听了,就幽幽道:“我是真性情。表里俱一的。我不像你,嘴上答应的好好儿的,可到底还是两手空空地回了来!”
湘云说罢,见黛玉还是一副迟迟不应的模样,就将手一伸,问她:“我问你,我的信呢?”
黛玉听了,恍然大悟,方知将湘云的事落下了。不禁叹道:“云儿,我竟是忘了。明日,我定然去拿。”
湘云就道:“拉倒吧。再过一日,老太太也就给了我了。可见,你待我的心不诚。”那湘云佯装恼怒,便躺在了里侧,不睬黛玉了。
黛玉见了,就上前陪笑:“其实是记在心里的。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时竟真没有想起。都是我的不是。若不顾忌着老太太已歇下了,我这就去给你拿。”说着,黛玉禁不住又跌足一叹。
湘云就笑:“也是。见了那北静王,你自然心里眼里都是他。一时忘记了,也是有的。”说着,却又躺在榻上惆怅起来。
黛玉就道:“总之是忘记了。你若责罚我,我也是无二话的。”
湘云听了,便问:“果真如此?”
黛玉就笑:“不错。”
湘云就笑:“这会子我身上还有些汗。不如,我罚你帮我洗澡。”
紫鹃在一旁听了,就笑:“真正云姑娘想出这个法子来。伺候姑娘们洗澡,这原是我们做丫头的分内事。”
湘云听了,就咬牙笑道:“我知道。但今儿个心里郁闷。因此一定要让你们姑娘帮我洗澡。”因又唤翠缕过来,说叫她先预备水。
翠缕过了来,就笑对黛玉道:“林姑娘,你瞧,这一晚上的,我们姑娘已经洗了两回澡了,这竟是还要洗。”
黛玉就笑:“好丫头。你别听她的。快回去睡觉吧。这没你的事。”
翠缕不懂,因就又问:“林姑娘,我是姑娘的贴身丫头,她要洗澡,如何就不关我的事呢?”
黛玉就道:“你不懂。今儿我欠了她的情。她有心要劳烦我。我既欠了她的,纵然她要支使我什么,我都是愿意的了!你且回去睡觉吧!”
湘云就笑:“行。你若叫翠缕回去,真正就打水伺候的可都是你一人了。我还好心替你分担一点子呢!”
黛玉就笑:“为表我的诚心。我自然事事愿意替你做。只怕,以后咱们也得过这样的日子去!当真,能得人伺候一辈子呢!以后还不各管各的去?”
湘云就笑:“是么?你这话我记在心里了。且看以后应不应。”一径说,一径果然去拿了替换的衣裳,跟着黛玉往屏风后去了。
那厢湘云果然褪了衣服,看着黛玉吃力地往澡盆里倒着热水,一副卯足了劲的样子,心里就又怜又爱起来。湘云道:“你这样的身子骨,如何能吃得消?我原本不过一句玩笑,你就这样认真起来。也罢,你还未洗澡,不如咱两个一起倒水,一起洗好了!”
黛玉听了,就笑:“罢罢罢。我到底欠了你的。今儿是我伺候你的。你这样一说,我心里反而更不过意。”阵协坑划。
湘云就笑:“是么?那好。我也不虐待你,你只需在后帮我擦一擦背。原我也洗过两回的,不过掠一掠水而已。”
黛玉只提了一小桶,就觉得吃不消了。到底还是紫鹃和春纤又进了来,一起帮扶她。湘云就笑:“手无缚鸡之力,你还说以后要过那样的日子?”
黛玉听了,就笑:“若真到了那样的环境,也就无可无不可的了。”
湘云将身子泡在了热水里,那厢翠缕到底又过了来,将洗澡专用的巾帕花瓣皂角之物又送了过来。因笑:“虽则是第三回,但没这些也不使得!”
湘云就笑:“真正也就你懂我了。”因闭上眼睛,对着黛玉道:“好了。没你的事了。你也去洗澡吧。回头大家洗好了,一起在榻上叙话。”
黛玉就笑:“你不恼我了?”
湘云还是闭着眼睛,只管摇头道:“不恼。如何恼你?你不过情不自禁罢了。”
黛玉听了,只得出了屏风,对她道:“好。你不恼我。回头我送一样东西给你。”
湘云听了,却又在里头问道:“是么?你要送我什么东西?我知道你从扬州过来,带了几十箱子的宝贝。”
黛玉就笑:“你想多了。不过一个凤头的珠钗而已。”
湘云就笑:“那也是好东西。我要快快洗了,等着你给我。”
黛玉就道:“过会子我就给你。”其实黛玉说的那根珠钗,是母亲贾敏昔日的陪嫁之物。说到底,也是老太太亲自着人打造了,送给女儿的。贾敏得之,也一直当作宝贝,插了在鬓发上。想湘云以后总要出嫁,莫如就将这个送了给她。
一盏茶的工夫,湘云也就胡乱洗好了。因换了衣裳,出了屏风,率先躺了在榻上。本是兴意盎然的,可迷迷糊糊的,却在朦胧之中,阖眼睡去了。
一时,黛玉也取了凤钗过了来,见湘云已安稳睡去,心里一叹,便又将她丢弃一边的薄被拉了过来。虽天热,但思虑她嗽疾刚好,担心她感冒着凉了,便又将被子替她往胳膊上遮掩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