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就叹:“宝丫头大了。不必底下那些个姐妹。况园子里只宝玉是个男的。大太太递了我香囊后,我的心里就一直不踏实。女大就要避嫌,莫如还是搬出园子,和她母亲继续住在一起的好!”
王夫人就问:“宝丫头虽然大了些,但到底是个知事的!这平白无故地让她搬出去住,岂不令她多心!”
贾母就道:“宝丫头来了府里,也有不短的时间了。我暗中观察了许久,知道她是个稳重懂事的好孩子。你若是和她说,她自然理解我的苦心。宝丫头和姨太太住着,有人来说亲也是方便!不然,那些提亲的媒婆进了园子,冷不尔了这许多姑娘,又见了这里头还单有一个宝玉,难保不嘴里胡诌出什么来!我担心的也有这个!”
说完了这话,贾母便觉头疼,因又唤鸳鸯过来,替她戴上抹额。
王夫人见贾母滴水不漏的,便叹道:“真正也难为了老太太了!这把年纪了,还在为这些孩子操心!”贾母听了,喝了口茶,就道:“有何办法?你身子又不大好,那边大太太事情也多。我不上心谁上心去?”
王夫人听了,自不言语。心里细细思索了一回。老太太借机查抄园子,说是为让宝丫头避嫌,实则变相要将她赶出园子去。不过,宝丫头搬出了园子,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与其让宝钗和宝玉在园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不如让他们两个清净。毕竟,在成婚之前,就弄出些言语来,也并非好事。
不过,即便宝钗搬走了,这园子里的风闻就会消停么?如果老太太开了口,逼着她答应,她也会老实不客气地搬出林丫头种种行为的不检点来。譬如她性情轻佻,自由散漫,缺了宝钗的端雅稳重,不宜做世家之主妇。呵呵,那时,只怕老太太才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熙凤既有恙,黛玉便命紫鹃将那秋婆子领了来。细细一问,果然这秋婆子是为了孙女儿小雀儿。小雀儿生下来,一直有不足之症。秋婆子担心她活不长,知道雪雁这里备着林姑娘的燕窝。因此,偷偷地求了雪雁几回。
雪雁这丫头,容不下比自己强的,却是能待见比自己弱的。见秋婆子央求了几遭,一时心软,也就每回匀点燕窝给她。
雪雁到底存了善心,给秋婆子的是外头买的。不想一日秋婆子偷进了雪雁的房间,却在床头柜子边,发现好几包上好的燕窝。秋婆子起了贪意,趁雪雁不注意,拿了好几包,藏在房里。每日拿出来熬一点粥,给小雀儿送去。
黛玉听了,便叹:“好了。我知道了。你也不易,以后仍旧在我这里当差。你那孙女儿,我去找二奶奶,也一并跟了你过来!”
紫鹃听了,就笑:“姑娘倒是做了好事了!我原说呢,二奶奶怎么将小雀儿分去了三爷那里!”
黛玉就道:“她这样,有她的道理。毕竟亲眷们在一处,也不好做事。”
因命紫鹃又将雪雁叫来。一时雪雁过来了,黛玉就道:“的确是这么个缘故。不过这件事,你到底不算做错。也罢,那燕窝我也不吃了,你将剩下的都拿了过来,一并送了给秋婆子好了!”
那雪雁听了,冷汗涔涔,失声唤道:“姑娘,剩下的燕窝是宝姑娘送来的!”
黛玉便道:“有何不可?与其白放着,不如都给她吃去!”
说着,又命人带了小雀儿过来。黛玉见了她,只是面黄肌瘦,身量矮小,只不像是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因此心里起了怜惜之意,便对她道:“以后,你就跟着你紫鹃姐姐!”
小雀儿听了,就在地下磕了个头,说道:“小雀儿谢姑娘大恩!”
黛玉见她言语还沉静,便叫紫鹃带她下去。见雪雁还箍在这里,便疑惑问她:“怎么你还不过去拿?”
雪雁无法,只得哆嗦着个身子,往自己屋里去取。
那秋婆子又给黛玉磕了个头,便将孙女扶了起来,领了燕窝,千恩万谢地回了房。
宝玉这几日郁闷,虽从袭人口中得知查抄园子一事,也浑不在意。听袭人说在林姑娘屋里查到一个婆子偷窃,宝玉就道:“理她呢!这原不是事!”说完了,便又出去会客去了。
不过也就十天的工夫,这琪官和宝玉打得委实火热。宝玉是个心实之人,见琪官待自己果真和别个不同,心里更是感慨。
临安伯欲为母亲祝寿,大宴宾客,因请了水溶宝玉等人。又担心没有什么小戏班子助兴,一时心里又烦难。偏一个卸了职的故人赶来告诉他,说是忠顺王府里有个唱旦角的戏子,叫作琪官的,扮相俊秀,唱腔缠绵,只听得临安伯心里一动。
临安伯因说自己固然青睐,但人家是王府名伶,自己爵位低微,哪里敢贸然去请?
来人就笑道:“有何不可?那忠顺王只恨不得有人知晓他身边有这样一个尤物!伯爷若去请,那忠顺王一定高兴!”
既如此,临安伯便决意一试,果然极其顺利。不想到了大宴宾客那一日,那琪官却疏忽不见了。临安伯以为琪官临时有事,便又亲自去请。哪里知道忠顺王闻听,却是大为惊异,见了他就问:“琪官早去了。怎地还没到?”
临安伯无法,只得先折回去看,不想还是没有。两头扑空,临安伯不禁有些懊恼,只得撤了戏台,复而请众宾客喝酒。
宝玉见戏台撤下,觉得奇怪,因对水溶道:“王爷,这琪官不该是个不守信用之人!此番说好了不来,也是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