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本是无心之言,岂料此话却正言中了北静王的心事。
北静王深深看了她一眼,只不回答黛玉的话,却是关切说道:“院子风大,秀还是进去吧!明日咱们还要动身。”他将黛玉送进禅房,低声又嘱咐了一会,方快步走出禅院。
到了下榻之地,见柳湘莲屋里灯火已熄,北静王想了一想,还是轻叩了下门,屋内并无半点声音。北静王便推开门,果然不出他所料,柳湘莲心急,还是比他先行一步,追赶黑衣人去了。
北静王想着,且不管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忠顺王府跟踪而来,但柳兄武艺高强,若他安然无事,一定会和自己在金陵相会,自己倒不必过于心忧。
翌日晌午,在寺里用过了斋饭,北静王便又带着黛玉继续往金陵出发。黛玉见嬷嬷和雪雁,走水路有些晕船,便提醒北静王莫如还是雇车走旱路的好。北静王沉吟了半响,还是顺从了黛玉的意思,只是暗中再加派人手。
过了仪征,天气也忽暖和了不少。沿驿路走着,诸路皆通。道边两旁是绿树楔,河水清冽,溶溶荡荡,曲折萦迂。路边不时有清凉瓦舍,一色水磨的砖墙,清瓦的花堵。似乎愈近金陵,这一路的景致也愈发好起来了。
四五日一过,北静王携着黛玉已经到了金陵郊外。想着兴许是今天,兴许是明日,自己就要再踏入贾府了,黛玉的面上便不时泛出苦笑。她当然不惧怕,这次她已是有备而来,她只是烦闷。
立在秦淮河的水岸,凝望河边曼曼的芳草,知道河水深处,就是热闹繁华的金陵城了。北静王沉思了好一会。他不知自己这番举措,究竟是对亦是错?
他回过身,看着黛玉从车上走下,遥望着自己。他忽然就抿唇一笑,等待她到自己的身边。他知道,黛玉随行的嬷嬷和丫鬟,习惯在晌午时候补个觉,而自己贴身的老仆,此刻也定躲在车里打着盹。这于自己和黛玉说话,倒是便宜。
见她矜持迟迟不来,北静王摇了摇头,笑了笑,遂大步迎上前去。黛玉发觉,面颊一红,不禁也莞尔一笑。北静王看着她的粉颊,笑道:“明日咱们就进城了,秀可就到外祖家了!这途中颠簸,也怪乏人的!”
黛玉看着凄清的河水,听了便幽幽叹道:“当然还是自家好!但我爹爹的意思,我怎好拂拗?我想,我是命里注定要来金陵的!逃亦是逃不过的!”
北静王一听,觉得这话是大有深意,便俯身轻问:“秀这话是何意?我竟不明白了?”他总觉得这位林秀,年纪不大,但懂得颇多,因此不能小觑了她,亏他也从未将她当孩子般看待。
黛玉听了,便幽幽看着北静王,抿了抿唇。该如何解释?她是个重生之人,这个秘密父亲都不知晓,若是对着北静王道了出来,只怕他会笑自己痴人说梦吧!
明日就抵达金陵,和北静王暂且一别了。想到他一路照拂自己,黛玉便道:“多谢王爷一路相送,我想送王爷一件玩意,聊表心意,还请王爷不要见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