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就叹:“宝玉也知道老太太的心思。这木石之盟,不如求了宝玉向老太太开口去?你以为如何?”
湘云就道:“好主意。只怕老太太听了,会气得昏过去!你不听话就罢了,这一个宝玉也跟老太太对着干,只怕那边要笑疯了!”
黛玉就叹:“如何才能两全?真正我也不知道了!”说罢又站起身来,对着湘云道:“我想我今日事情繁多。我过会子还要去四姑娘的暖香坞一趟。我这里还有一件事,你务必要帮我!”
“何事?只要我能做到的!”湘云笑道。“不过,你去惜丫头那里干什么?若去了,保不准又是冷淡你。”
“你不懂!她虽然是个千金秀,但也不过和你我一样,无父无母的。她因无人照拂,才弄了这么个孤僻的冷性子。不过,今天我是真有事要过去。你且去宝玉屋里,帮我求了宝玉,就说入了冬了,你从家里没带几个丫鬟过来,我这里的人不够用。因此问宝玉借了他屋里的晴雯过来,到我们这里帮与几天!开了春了,咱们仍旧将晴雯遣派过去!”
湘云听她说了这些,不免惊讶,因问:“好好儿的,我也不缺人使唤!你的人就够了!咱们私下去问宝玉调遣丫头,若是别人知道了,又该说你拿大了!”
黛玉听了,抚了抚胸口,叹道:“别人若说,我也管不着了!我是担忧她们几个的性命!”因想前世里,王夫人抄检大观园,又是查出司棋和潘又安的私情,有是查出入画处藏匿了不少男人的鞋袜。晴雯也因为病得恹恹的,被王夫人说蛊惑了宝玉,被赶出去了。
虽然前世今生,事情也大抵不一致。不过黛玉联想前世种种,心里还是惊惧。只想着凡事还是提前安排妥当了为好。
湘云不解其意,问她:“林姐姐,这到底什么意思?好好儿的,谁会要了她们的命去?我若说我不愿去呢?你会怎样?”
黛玉就叹道:“你不懂。在太太的眼睛里,她们这些人固然跟着秀风光,可说到底,还是阿猫阿狗一只。若被人拿了短,惹老太太太太不高兴了,头一个倒霉的,自然还是她们!”
不过,湘云听了这话,还是不懂,又问:“为什么是她们,单单别人就无事?林姐姐,你能未卜先知,难道你是神仙不成?”
黛玉就道:“我若解释给你,只怕你更糊涂。我且这么说吧。我是死了一回的人,看得透彻。今儿你无论怎样,都要将宝玉那儿的晴雯,给我领了回来!”
湘云听她这样说,更是狐疑,又问:“行。我可以替你去跑腿。只是那晴雯不愿意过来,可怎么办?”
黛玉就道:“只要宝玉答应了,也就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的了。横竖都是为了她好。”
湘云见黛玉越说越不像话,不禁拿手抚了抚她的额头,问她:“我说,林姐姐,你该不是多日不见王爷,这猛然见了,心里喜欢得发了疯吧!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病?”
黛玉便将她的手挡开,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和你废话了!我要赶着去惜春那里。不然耽误了,我求老天也无用了。”
湘云无法,只得站起,说道:“好吧。可怜见的,我一定给你将晴雯拉过来。哎----”说毕,一路唉声叹气地出去不提。
这厢黛玉便忙忙地又去了惜春那里。晚间时分,黛玉从惜春处回来之时,这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如今,就只剩了晴雯那一处了。
她回了房,见湘云还未回。心想:她大概在宝玉那里用过了饭了。也不打算等她了。紫鹃过了来,端了个食盘,黛玉也就胡乱吃了一点,方一边等湘云,一边靠在榻上打盹。
不想半醒半睡之际,忽见房内又飘摇而进那个跛足道人,道人拿着云展,恍惚就进了她的屋子。黛玉大惊,想叫紫鹃,问她到底是怎样放他进来的。
只见那跛足道人叹道:“痴儿,命既然是注定的,岂能是你说改就改的?”
黛玉听他这话,心里纳闷。这道人又怎知自己的心事?想之前已见过他一面,也不畏惧,因此就道:“我只不知何为命?”
“命运命运,有命才能有运。她们既无运,又何来命?”跛足道人一叹。
黛玉听了,却又不怕了,她起了来,幽幽喝了口茶,方道:“师父你错了。你怎知她们无运?所谓无运,不过是受了人挑唆,委屈送了命。而今,世易时移,我既然能改了自己的运,相信也能帮她们改一遭。不然,重活一世,难道还要见她们死两回去?见死不救,并非出家慈悲为怀的圣人所为!”
跛足道人听了,又是一阵叹息,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最后方道:“痴儿。你将她们在生死薄上改了命,可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黛玉就笑道:“只要她们无碍,我怎样都是愿意的!”
“好,好,好。你既有这等勇气,只怕也是她们的造化来了!你且记着你的话!”那道人说完了,身子一闪,便又倏忽不见了。
黛玉看着道人隐没不见,无迹可寻,方知此道有些神奇之处了。因唤了紫鹃过来,问她:“这么久了,怎么云姑娘还没回来?”
紫鹃也纳闷,就道:“也是。那我过去瞧瞧。”
“也罢。叫雪雁进来吧。”黛玉点了头。心想:若过了几日,司棋入画等人安然度过了此劫,自己也就圆满了!想想,不禁又来了兴致。既有了兴致,黛玉便就想要作诗了。
紫鹃提着灯笼出了去,雪雁就进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