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便止装,对黛玉罢罢手,悄悄说道:“你不许说话,我且吓唬吓唬他!”
黛玉点头一笑。果然帘栊响起,进来的人是宝玉。
宝玉将锦帕藏在怀里,笑着进了来。见史湘云也在,便道:“幸而我没去老太太那,我猜着你就该在这里。”说着,坐了在一旁。
黛玉便道:“宝哥哥,看来我的话,你并未听进心里去。”
宝玉有心事,因问:“什么话?”
黛玉就叹道:“你进了来,也该叫外头的丫头们通报一声。我和云丫头也大了。总归有什么不便的事,若是被别人传出去,可不令人烦恼?”
宝玉听了,也一怔。方道:“方我进了来。你门外一个人也没有。丫头们也不在,叫我找谁去?因此就忙忙地进来了。下回我准不这样!”
黛玉听了,就道:“固然也是因这天冷。这底下的婆子们也偷懒。罢了,我说这些也没意思!”
湘云就道:“林姐姐,正因为你如今被太后看重。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这些婆子们知自己懒散,姑娘你不说,这别人自然也不敢说她们。因此越发不知肆意起来了!”
黛玉就叹:“等明日,我定然要去规劝她们。虽然她们上了年纪,但这些话,还是要说一说的。只是也别令她们多辛苦就是了!”
湘云就道:“这是自然。”
近日贾政不在,宝玉方又有了空。一个人在园子里自由自在,方觉惬意。因心里有事要办,便对湘云笑道:“云妹妹,你且去林姑娘其他地方坐一坐,我有林姑娘有要事要说!”
湘云一听宝玉这话,顿觉好没意思起来。因道:“宝哥哥,是什么金贵的话,我听不得么?”
黛玉听宝玉如此,心里激动,猜测大概是因水溶之事而来,因此越发跌宕起来。
见宝玉如此说,便对湘云道:“云丫头,我想宝玉这样说,定然是有重要之事!以他的脾气,又哪里会和你生分?”
岂知,史湘云听了,便冷冷一笑,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自然在说什么木石之盟。老太太的心巴巴儿地都在这上面呢!罢了,你们且说梯己话去吧,我看我还是回家去吧!”
黛玉一听,不禁叹息一声。心知史湘云是生气了。因此就对宝玉道:“也罢。无论是什么要紧的事,且都当着她的面说了吧!你知道,我重活一回不易,并不想身边没可可靠的知己人!”
黛玉这话说完了,方知自己失言了。
此话一出,只见史湘云也不生气了,她和宝玉两个,各自睁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瞪着看她,异口同声地说道:“莫非你死过一回?”
黛玉听了,忙掩饰笑道:“你们哪个不是重活一回的?就偏是我?佛不是说人有三生三世轮回的?我此番已投胎了第二次。”
宝玉听了,方知她是为打趣,信口胡说而已。因安慰一旁的史湘云道:“好了。不用生气了。我也不瞒着你。只是我嘱咐你一句,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能大嘴巴说了出去。若说出去,我唯你是问。”
湘云一听,果然纳罕了。方知事情重要。
因问宝玉:“究竟你所来,是为何事?”
宝玉就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递给黛玉,低低说道:“这便是王爷托我送给你的帕子!”
黛玉听了,便接过帕子,细细地看了那帕子上的字,兀自思索。
湘云在旁一听,心思也转了几回,听宝玉口中说王爷,想了几想,方问黛玉:“林姐姐,宝哥哥,你们说的王爷,究竟是哪个王爷?”
她转头看着黛玉,见她蹙眉凝神,渺目如远山秋水,自是说不尽的无限情意。
湘云忽然悟了。那夜黛玉半吐半露的,一夜缱绻难寝,大概就是为了这王爷了。
既然她这么问,黛玉亦不打算瞒着她了。因对她道:“是那北静王水溶!”
湘云一听,便失声道:“果然是他,看来我猜对了!”
黛玉奇异,因问:“你怎知是他?”她自诩心思缜密,料湘云也并不知道。况此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湘云就笑道:“我虽没见过他,但据闻是神京里少有的贤王。我只是一日在宝哥哥处听他说,北静王将他的一个什么串子送了给他,可宝玉偏又那串子送了给你。这一来一往的,我当时心里就留了神。不想果然竟是!”
宝玉在旁听了,就笑道:“人常说云丫头最是个没心眼的。可没想她竟是一字一句地记住了我的话。倒也难得!”
湘云在旁听了,就笑道:“难道记住你的话,不好吗吗?”说罢也不知为何,脸竟红了起来。
这厢,宝玉是一无所知。
黛玉便又看了看帕子上的一行字迹,叹了几叹,对宝玉道:“宝哥哥,难得你有心了!”
宝玉就道:“我知你近日心神不定,只是于面上强颜欢笑。幸而王爷到底有信物来了。可见他待你的心。”
黛玉便收了帕子,淡淡对他道:“我知道你是个有心的。”说着,也并不看那罗帕了。
宝玉便笑道:“只是希望你好就行。”他又在这里,和黛玉和湘云说了一回话,方才轻松走了。
宝玉离去后,湘云便对她道:“好了。我的林姐姐,我的女菩萨。从前,我只知道你会写字画画,却不之知你还有这等本事!”
黛玉就叹道:“于闺阁之中,我这行径也算是胆大的了!只是,我不想被人拿捏,只想自己做一回主。若日后泄露了,我也是不惧的!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