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青门柳色黄,一梢红杏出低墙。这般痛,痛彻心扉,皮日休对黄小六深感同情。
这黄小六是个没主心骨的老实人,如不是被黄巢的儿子戴了绿帽子,想必他也不会背叛黄巢。
他好像从小儿就被人使唤惯了,长这么大也没拿过什么大主意。见皮日休为人机敏,而且性格中不乏豪爽,更重要的他是外地人。即使他不肯帮忙,将来也不至于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黄府里去。到那时,自己或许还可以回到黄家。
一路之上皮日休想出了许多点子,每个点子听起来都是可行的。不过每一个点子里,他都给自己安排了一个角色。这个角色是可以混进黄府的。他甚至已经考虑好,如果偶遇黄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才能引起黄巢的注意。
可是,当点子太多时,黄小六却犯了难,不知如何选择才好。而这时皮日休却不再说话了。即使黄小六再三恳求,可皮日休只是装深沉不言语,黄小六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掰着手指计算各种办法的优劣。
……
路上难民越来越多,携家带口。
有的人逃得匆忙,只背着很小的包裹,而有的人则背负沉重家资,累得疲惫不堪。实在拿不动,干脆就丢在了路边,满眼的恋恋不舍。这里的难民多是穷苦人,而有钱的人早就赶着马车逃远了。看着这群衣衫破旧的穷人,皮日休的心里不是滋味。尤其看到那些可怜巴巴的小孩,他就更觉得心酸。可惜自己不是菩萨,否则一定要普度众生。让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还有一日路程就要回到黄府,这时的黄小六看起来有些惴惴不安。皮日休扭过头看了看黄小六,然后笑着说:“怎么,还没拿定主意?”
黄小六挠了挠头上的包巾,讪讪地说:“兄弟。要不,还是你给我拿个主意吧。”
“嗯…”皮日休迟疑了一下,道:“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哦,问吧。”
“在你们黄府,有多少人见过赵璋?”
“那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多才是。”
“哦?为何这样说?”
“因为那赵璋本来并不是本地人。他本是北面儿人,最近一年才搬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
“陈兄弟,你倒是快给我拿个主意啊。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嘴巴笨。俺家娘子也总这样说我。其实我知道,如果我嘴巴灵一点儿,老爷会重用我,娘子也就不会嫌弃我了。”
皮日休摇了摇头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量材而用。”拍了拍黄小六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并没有蠢到不堪用的程度,否则黄三爷不会派你来办这件事。他是信得过你的,而且他觉得对付赵璋这种人,用不着派巧舌之人。因为在明白人眼里,所谓的巧舌如簧更容易变成弄巧成拙。”
黄小六不说话,认真听着。
皮日休又道:“你想让你的娘子跟你走。这件事儿好办,也不好办。好办的是把她的人带走;不好办的是把她的心带走。如果你权衡之后还想带她走,我认为咱们用‘恐吓’比用‘诱惑’更奏效。”
“兄弟,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你身上有刀吗?”
“有!”
“到时候借给我,我拿着刀跑到你家里,把她逼出来,然后你在门口接应她,等我追杀出来到时候,你一边和我打,一边带着她跑。”
“兄弟,你觉得这样能行吗?她会喊的呀!”
“你就说我是叛军。不是一个人来的。如果喊,一定会引来更多的叛军。”慧黠笑道:“这样她就不会喊了。”
黄小六捏了捏拳头,鼓足勇气地道:“好吧。就这么着了。”
两个人一路有商有量,皮日休还仔细问清了黄小六家附近的路线。不时蹲在地上画图,以确定最好的逃跑方向。经过多次讨论,黄小六终于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他的脸上现出一丝质朴之人才会有的兴奋表情,看起来很天真。这时皮日休暗自感叹,其实笨的人或许更容易找到人生中的快乐。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紧接着,传来一阵难民哀嚎的声音。
“举阎王旗的来了,快跑!”
“孩他爹,你抱着孩子呀!”
“孩他娘,别拿包了,快跑!”
人群中一阵大乱,这时一队人马横冲直闯来到人群之中。他们手里拿着朴刀,对着难民一阵砍杀。
“这他娘的也叫起义军?简直就是一群土匪!老子跟他拼了!”
见状,皮日休眉头紧蹙,心道:这怎么可能呢?历史上记载,起义军打的是‘推翻昏君,替天行道’的旗号,绝不可能一开始就滥杀无辜呀。
“兄弟,别看了。快跑吧!”黄小六着急地说。
“我怀疑他们并不是起义军。”皮日休头一次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未免脚下有些拌蒜。
“哎呀兄弟,管他是不是起义军,咱们快走。”黄小六拉着皮日休的胳膊就跑。
他们躲到一片石墙的后面,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和哀嚎声。心里一阵敲鼓,顿感脊背发凉。偷偷摸摸从石缝里向外望了望。看这帮人残忍手段,哪里是什么起义军,一定是一群土匪冒充起义军趁火打劫。
“天杀的土匪。”皮日休咬牙切齿地骂道:“如果我有一支部队,以后见土匪就杀!绝不留情!”
“嘘,兄弟,小点声…”
就在他们两个偷偷摸摸向外张望的时候,突然皮日休听到身后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