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园春色,鸟语花香。
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冲着窗户伸展一下手臂,大口呼吸着春泥的味道。
仰起头,端详面前的一棵桃树,桃树的枝桠已经快伸进屋里。
轻轻捏了捏枝头的嫩绿花苞。
指触一丝微凉。
忽而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一定是丫鬟小翠。
清脆的少女声在背后响起:
“这是大太太给少爷缝制的衣服,一会儿你试试吧。大太太说了,如果哪里不合适,早些告诉她。”
据说,皮日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从小他是在大太太房里长大的,因此管大太太叫娘。大太太果然是菩萨心肠,对皮日休视如己出。
说起大太太的好,简直让来自现代的他觉得匪夷所思。皮老爷的几房妾室,包括皮日休的母亲,竟然都是大太太亲自挑选并娶回家中的。皮日休好奇地问:娘,您为什么给爹娶那么多小老婆?
大太太说:皮家,家大业大,当然要人丁兴旺才好。我作为正室夫人,岂能不给丈夫张罗几个漂亮而贤惠的妾室呢?如果他独善其身,一直不纳妾,别人还以为是我在家里捣鬼呢。那样的话,娘出门都没脸见人。
听了这样的话,他苦着脸点了点头,心道:这样好的优良传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不过在他得病这段时间里,倍感呵护。尤其是家中的大太太。这份感情真挚,倒是让他有些放不下了。从最开始的各种不适应,到如今可以说一口流利的唐朝官话,他的变化让家中所有人都说九少爷恢复得不错。可此时,他却并没把心思放在生活琐事上。因为他总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向自己靠近。
“今年是乾符二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六月份黄巢可就要起义了…”
“那可是一场浩劫啊…”
想起即将爆发的战争,他揉了揉太阳穴,坐直了身子,一脸的严肃。
看着他一副忧心忡忡大敌当前的样子,丫鬟小翠笑着说:“少爷,您又忧国忧民了。小翠给您泡好了菊花茶,撤火的。”
“撤火,撤火,都快喝跑肚了。”他抱怨道:“以后你不必再给我弄那么多寒性的东西。昨天冰片吃多了,现在还觉得肚子难受呢。”
“少爷,您别抱怨了吧,这可是大太太吩咐的。趁热喝了,寒性也少。”
“前些日子,那神棍郎中说我身子虚。呵,这一顿给我补。人参,鹿茸,海参,王八,挨个让我吃。结果怎么样?”站起身来,整理一下刚才写下的手稿,看他的样子,仿佛不想让小翠看到,“补得我鼻孔穿血。这下好了,又说我火大,开始撤火。来回折腾。”
“嘘,少爷,您快小点声吧,如果让大太太听到了,还以为是小翠说了什么坏话,让少爷恼呢。”小翠伸出一根手指,放到高高噘起的嘴巴前。
“怎么会。大太太吃斋念佛,宅心仁厚,不会乱猜忌的。”
……
……
皮日休有八个哥哥,其中大哥能力最强。金榜题名之后在朝中做官。后来皮老爷拿出巨资,买通权宦田令孜义子田福生,至此大哥官位青云直上,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已经是从五品安兴坊秘书丞。
“少爷,您也早些准备吧,下个月全家就要搬去京城了。所有人都在置办东西,就你自己不着急。”
皮日休对待丫鬟一向随和,却也有缺点,这厮有时说话极气人,经常把小丫鬟气得翻白眼。混熟了以后,小丫鬟也敢流露些情绪来,不满意地样子,噘着嘴说。
抬眼看了看小翠,知道她是在撒娇,否则他也是有脾气的,搞不好一个爆栗打过去,把小丫鬟打得呜呜哭。
他不肯喝菊花茶,却让小翠喝。
小翠不好意思地双手捧着茶杯,小口抿着茶水。眼睛不时瞟向少爷。
“京城有什么好去的,我看我还是不要去的好。”他无法向爹解释,他是如何知道几年之后“黄巢杀入长安”的。但他又不能坐视不理。
皮家人情味很浓,很快他就对这个家产生了感情。他想阻止老爹,可他在这个家里几乎没有什么说话的地位。
每次家庭聚会,他都坐在第一排倒数第二个。他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弟弟,家教良好,规规矩矩。
身后坐着一排女眷,那是未出阁的五个姑娘,各个都是大家闺秀、美人坯子。其中有两个姐姐,三个妹妹。最小的才八岁,叫皮小米。
小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大而圆,瓷娃娃似的脸蛋一笑俩酒窝,仿佛年画里的送财童女。
兼之活泼好动,小嘴甜甜的,可把皮老爷喜欢得不行,常常留在膝下,逗弄玩耍。
“可是…少爷,您又没什么不许去的理由。老爷怎么会听您的呢。”小翠装模作样地擦着三彩瓶。
“怎么没有理由。长安水咸。”皮日休冷眼看着小丫鬟。
“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小翠小声咕哝道。
“好了,你别在这里跟我嚼舌根子了。去把小米叫来,娘还说让我检查她的功课呢。”
“哦,是的,少爷。”小翠放下大半杯菊花茶,扭身就走。
“回来,喝完再走!”
小翠已经十五岁了。正是身体开始绽放青春气息,情窦初开的时候。忽而美目流转,让他觉得心里一动。古代女子那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实在讨人喜欢。他经常在思考,是否要提前收了这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