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日休感叹着点了点头,却道:“为什么一定会是他们这种人呢?”
“因为现在起义军里,多是这样的人呀。”好似解释什么似的,她立刻又说:“哦对了,我的意思是说,大部分带兵的头领以前都是土匪或恶霸出身,但并不是说起义军里就没有像文韬兄这般的文人。相反,我更看好像文韬兄这样的人带领起义军,那样起义军才能走得更长远一些。”
看来,妓院是古时候的信息集散地。她一直待在妓院里,知道的事比较多,倒也不难解释。此时皮日休已经不仅仅喜欢诗兰的美貌了,他更欣赏诗兰的敏捷头脑。他盯着诗兰看了半天,目光炽热,仿佛具有透过白纱的能力。见状,诗兰低了一下头。
“嗨,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是什么你侬我侬的悄悄话吗?”突然,唐敏掀开窗户,把头探了进来,她笑嘻嘻的,看起来有些兴奋:“出来呀,给我们当个见证,我要和唐虎大哥拜把子了,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妹了。我有哥哥了!”
“等等小米!”唐敏刚说完,就要关窗,可这时诗兰一把扯住她的袖子道,“你给我进来,我有话要问你。”
姐俩有话要说,皮日休便走了出去。来到外面,他找到唐虎。
此时唐虎正美滋滋地坐在外面的木墩上。
“唐虎,你搞什么鬼?”
“搞鬼?我没搞鬼啊!”
“你为何非要认这个妹妹呢?你了解她吗?”
“刚才,你不都说要认吗,你都看好了,我有什么看不好的?”唐虎有些吞吞吐吐地说:“还有啊,其实…,其实啊,我是一个逃兵。嘿,我还是第一次说啊,你们可别笑话我。不过我逃跑,并不是因为我胆子小,而是因为老子在那里受苦啊。当时一群人造反,我也跟着造反。然后大家就都跑了。”
“别跟我扯没用的!”皮日休用扇子敲打唐虎的大脑袋。
“唉,你别着急嘛,慢慢听我说…”于是,唐虎说起了一段往事:
他说,他从小就生活在军营里。
可他为什么会生活在军营里,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有些老兵说,他可能是家里有人犯了法,而他属于受累连坐。
在来到军队以前,他记忆模糊。他说他好像是从一个很富裕的家里,突然被人带走的。坐上一个四处漏风的好像笼子一样的马车,来到北方。当时,唐朝正在和回鹘人打仗,当时唐虎还太小,便被安排到了后勤部队。在那里,他从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他说他记不清自己是几岁被带到北方的,而且他还说自己是个笨蛋。据说他六岁的时候才学会说话,十岁时说话还不利索。而且小时候记忆力也比较差。不过在他模糊的印象里,他好像有一个妹妹,也叫小米。
“那么,你父亲叫什么名字?”皮日休专注的神情问道。
“不知道啊!”唐虎摇着大脑袋。
“你娘呢?”
“我也不记得啊!反正,我就记得我爹好像是个将军!嗯,很威武的那种!”
皮日休心中突然有一种预感,他眼睛一亮地说:“我怀疑你可能是唐敏的亲哥哥。”
“怎么样,你也这样说吧,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唐虎兴奋地跳起来,“刚才你们在屋里说话我全听着了,我越想越是那么回事。所以我才要和小米拜把子的。”
“那你们干脆认亲好不好?”说了一句,皮日休拉着唐虎来到屋里。他显得有些兴奋。可是结果,却并不十分理想。因为唐敏当时更小,她的记忆更模糊。
虽然无法对证,不过,他们或许真的是亲生兄妹。他们都是高个子,而且都是脾气火爆天生神力,就连“发育迟缓”这一点都很像。唐敏说话也比较晚,而且小时候记忆力也很差,现在,她连妈妈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诗兰与唐敏认识,也是在被抄家之后认识的。她们同龄,诗兰仅仅比唐敏大了一个月。女眷们被投入妓院之后,唐敏的母亲便上吊自杀了,而诗兰的母亲却很少提起以前的事。因为每每提起往事,她都是以泪洗面。诗兰从小懂事,不想母亲伤心,因此她便不多问。不过只言片语中,母亲好像真的提起过——唐敏有一个哥哥。
三人在一起对证了半天,依然无法确认。
这时皮日休摆了摆手说:“不打紧!即使无法完全对证,但也不耽误你们成为兄妹。如今,摆上桌案,拜天祭地,成为结义金兰。日后你们互相照顾,兄妹相称。如果你们当真是亲兄妹,你们的父母在天有灵,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文韬兄所言极是。”这一幕,或许是诗兰最愿意看到的。她只以为自己命不久矣,在自己死前,如果能把唐敏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她才死得安心。想到凄凉之处,她不禁抹了抹眼角。“依我看,你们就是亲兄妹。唐虎哥哥,我是诗兰。曾经你我父亲就是拜把子的好兄弟。当年并肩抗敌,同死于战场之上。既然他们是兄弟,那么你也就是我的哥哥了。妹妹拜托你,好好照看小米,我死也死得安心了…”
诗兰的话机具感染力,瞬间,让唐虎和唐敏嚎啕大哭起来。这二人,紧紧拥在一起,仿佛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一般抱头痛哭。
见状,皮日休紧了紧鼻子。忽而眼睛一转,他挺直腰板,朗声说道:“陈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