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羲一下台就跑没影儿,任东西被一些门派的宗主、护法围在中间道贺,和光同尘他们带着希夷去玩了,戚萋萋踱着步子又凑到面前来。
“听说帝京的夜市很热闹,你陪我去看看吧?”
水临渊道:“可我不爱凑热闹。”
“不爱凑热闹的人,都很无趣。”戚萋萋笑道:“所以我来拯救你了!”
“谢了!我不需要被拯救!”
戚萋萋拉起水临渊的袖子,双目殷切道:“那你就拯救我吧!”
水临渊心下一动,蹙眉道:“下不为例。”
戚萋萋拉着水临渊进了帝京,只顾东看西看地到处闲逛。
临近热闹集市,人也多了起来,街道两侧摊贩罗列各色奇货。水临渊揣着手,看着戚萋萋在挑胭脂黛粉。
戚萋萋的目光逡巡着面前的脂粉,道:“我在湘南的时候,看那里的姑娘们都用这些,上完了妆面可美了!”
水临渊看着萋萋素净的脸,道:“跟踪你的人是谁?”
戚萋萋那一盒胭脂给水临渊看:“当然是萧徵的手下咯。”
“为什么跟踪你?”
戚萋萋兴致缺缺,又拿了另一盒胭脂让水临渊看:“还不是怕我跑了,不管他了!”
水临渊接过胭脂端详片刻:“那你能不能逃得掉呢?”
戚萋萋道:“逃是能逃的。只是我还不想逃,我们神农架的传统是,一旦承诺医治,是绝不放弃的。”
“萧徵到底得了什么病?”
戚萋萋道:“他不是得病,是中毒成瘾。”
水临渊道:“什么毒?”
戚萋萋道:“听过欲仙欲死吗?“
“听过。江湖上常有人用此毒控制他们卖命。”水临渊挑眉道:“萧徵中了此毒?”
“说远了。”戚萋萋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萧徵不光派人跟踪我,还有你徒弟吾羲和他的好大哥!你可当心些,别又让人给捋回去了。”
水临渊蹙眉,将手中的胭脂还给戚萋萋转身便走。戚萋萋正要跟上去,被摊主叫住:“看了这么久不带两盒?”
戚萋萋:“太次了!不要了!”
摊主一脸怒色:“你可以嫌我东西贵,可不能说我东西不好!”
戚萋萋道:“那就太贵了,我不要!”
摊主一时语噎,看着戚萋萋窜入人流,去追那一身素袍的道士。
“喂!走那么快做什么?”戚萋萋眼看着水临渊要走出市集了:“你去哪儿呀?”
“去慧文公府,找袭明。”
戚萋萋道:“你用不着这么急,至少群英宴之前,萧徵是不会动他们的。这里是帝京,萧徵又是私自入京,他不会自找麻烦的。”
水临渊想了想,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戚萋萋:“你知道萧徵身边的那些高手,都是何来历吗?”
戚萋萋道:“你怎么知道是高手?”
水临渊道:“曾经交过手,他们身手,不像是江湖的路数,而且好像是出自同一门派,但我至今不曾见过有哪个门派,使他们那样的功夫。”
“我也不知道,看萧徵和赵公升对那几个黑衣人言辞间颇是恭敬,而且每次在我给他祛毒之前,总是回避他们,有次险些被赵公升撞上,误会了还以为我是萧徵新宠。你可不要误会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言,我和萧徵是清白的。”
水临渊扶额道:“你们清白不清白,与我何干?”
戚萋萋道:“因为我在乎你咯!”
水临渊道:“一般姑娘,少有像你这样,整天剖白都不带脸红的。”
戚萋萋道:“一般的姑娘不会喜欢你。我也是挺普通的姑娘,只不过因为喜欢你,你才觉得我不一般。”
水临渊严肃道:“那我真得要拯救你了:我潜心修道,无意思凡。”
戚萋萋问道:“你修的道是什么?为的又是什么?”
水临渊道:“我参天地道,为的是开悟自然万物,修养心性。”
戚萋萋又问:“开悟万物……包括人吗?”
水临渊道:“自然。”
戚萋萋笑道:“仙长,你动过情吗?”
水临渊道:“不曾。”
戚萋萋呵呵一笑:“我听说,普渡寺有些遁入山门的人,自谓‘看破红尘’,实际不过是对世俗生活失望。有些从未出过山门的人,却说红尘是三千烦恼忧思地。莫非,无为山也是如此可笑么?”
水临渊挑眉道:“怎的就可笑了?”
戚萋萋道:“仙长,萋萋认为,情与思,乃是人之两大必须。你只顾思辨天地,却不观照自我,你思想万物,却剥离情感,你这个人本就残缺。你既非完人,又如何能知人心,论人事?你生而为人,却连人都参悟不透,遑论天地?”
水临渊听的有些愣。
戚萋萋接着道:“仙长,你不是草木土石,你是人。人没有情感,和那会发呆的石头,有什么区别呢?人的所思所想,都是因为情感不同才有了不同立场、不同意义、不同作用。如果没有情感,那么你这块石头,和那城墙根底下的石头,看到的天地万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水临渊沉默了:是啊,即使自己参透万物,和城墙根下的那块石头看到的万物,有何不同?师父常说,圣人道无我,而天地道是有我?最开始,水临渊是疑惑的。
他始终觉得天地道是无我的。譬如观山时,想象自己是山,想象自己是山之外任何一物,唯独不曾想过自己是水临渊。而水临渊这个人,以看待万物之心,看着别人的爱恨情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