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敏哲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坚硬的木地板上，夜色和月光大咧咧地穿透过纱网的窗帘，照在他的眼睛上。混乱中手抄本被碰掉在地上，风翻动纸张，吹得往事轻响。墙上的钟示意他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十五分。
十四年前的往事潮水般淹没他，又潮水般退去，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房间里，面对着28楼窗外的巨大夜幕。如果夜色是鬼，他怕是被吃了一万遍。
连心带身体，被嚼碎了被吞噬。
可金敏哲不怕，也并不想逃跑。
那年在东南亚，是林建豪带他回了家。他陷于抑郁，是林建豪带他去做心理咨询，陪他走出来。他十几年来厌恶所有的肢体接触，林建豪就带着全家人尊重他的喜恶。
十四年，他早就融入这个家了。
但是他必须要找回当年的真相，如果父母真的喊冤而死，他就要为他们找回正义。
即使……那个人是他最敬爱的养父，那个他儿时曾引为榜样的男人。
手机正在不远处的桌子上撒着欢儿地震动着。他应该就是被它吵醒的。
金敏哲想去够，却一下子没起得来，晃了一晃跌回到地板。他似乎昏迷了很久，胃也不疼了，只是身体僵硬得要死，像患了风湿病的老人。金敏哲艰难地活动了一下四肢，站起来去拿手机。
金敏哲接起电话，季珊轻快的声音传来，“学长你总算接我电话了，刚刚打你电话总也不接，好吓人的。”
那个女孩子，她总是看起来高高兴兴的。
金敏哲弯了弯唇角，“什么事？”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得厉害。
季珊没有听清，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地问：“你说什么？你生病了吗学长？”
金敏哲刚想开口，又是一阵胃痛，金敏哲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砸下来。大概是胃痉挛了。他抓住手机，尽量稳住声音，对着电话冷冰冰地讲，“我还有事，先挂了。”
金敏哲在自己发出其他任何声音之前挂断了电话，跪在地板上任由身体抽搐着走向剧痛。
身体很痛，心里却痛快。他就应该被惩罚，惩罚他自己这么多年的无知与混沌。金敏哲在地板上大笑，却泣不成声。
*
季珊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刚抬手准备按门铃，门从里面开了。
金敏哲穿着浅灰色睡袍，露出锁骨和健壮的胸口。
季珊微愕，抬着手愣了愣，“你……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门卫打电话说你非要上来。”金敏哲面无表情，声音依旧有些喑哑，“而且他们居然真的让你上来了，改天得好好投诉一下让他们长长记性。”
“那你怎么没跟他们坚持一下，不要让我上来？”季珊好笑。
金敏哲词穷，顿了片刻，撇了撇嘴，“我比较有礼貌。”
季珊看到他心情就变得超级好，靠着他家的门框，逗他，“那你也别投诉他们了怎样？他们也是一片好心，我说你声音不太对，坚持要来看看你，好不容易他们才让我上来的，要是被投诉了，门卫大哥多冤啊……”
“我声音怎么不对了？”金敏哲面无表情地反驳， “进来吧。”说完率先转身进门。
还真是傲娇。
季珊跟在他身后进门，把大门关好，狗腿地跟上金敏哲，“我担心你生病了啊！你电话里声音那么反常！又忽然把电话挂掉，当然会很担心了啊！”
哼，期末考试题没到手，季珊才不会放过这个讨好助教的机会呢！
金敏哲静静地转过身来，唇角上扬，微笑着问，“你担心我？”
季珊闷头往前走，没想到金敏哲会忽然回头，一头撞在金敏哲胸口。
金敏哲的身体热得发烫，烫得季珊腾得脸红了。
季珊记得他讨厌身体接触，忙退开一步，一抬头却看见他的眼睛。他极度疲惫，却似乎并不介意她刚刚撞到他，含着笑意就那样望着她，。
真不知道他在傻开心个什么。
就冲他这幅皮相，担心他的女人恐怕能排出一整条冠岳路。
“嗯，很担心。”
毕竟期末考试的题目还没有拿到呢。
季珊伸手想摸他的额头，“你怎么这么热？发烧了吗？”手伸到一半意识到金敏哲可能不喜欢。
正在迟疑的时候，金敏哲抓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疲惫地对她笑笑，“不知道。你帮我试试？”
季珊被他看得脸红，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嘴硬地说，“金敏哲你好像真的发烧了啊。多亏我来了吧？不然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生病，多可怜啊！”
金敏哲笑了笑，不再理会这个不请自来的小丫头，转身去整理地上散开的线装本。
季珊问，“需要我帮你吗？”
金敏哲无力地笑笑，“不用，你去坐着就好。”
“哦。”
金敏哲把线装本整理好，放入茶几下隐藏的密码箱。
一回头，看见季珊已经很不拿自己当外人地溜进了厨房，熟门熟路地取出金敏哲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
金敏哲走到厨房门口，厨房温暖的光照在她忙忙碌碌的身影上，温暖得一塌糊涂。
金敏哲望着她，鼻子一酸，不由得看得痴了，一时忘了想说什么。
季珊回头看了看他，冲他笑，“我给你煲个粥吧？我带了生姜枸杞当归，还有一小袋大米。生病的人吃最好了。”
金敏哲咧着嘴不停地想笑，“好啊。”
季珊莫名其妙，帅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