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贯日,异象生后,大唐君臣们也没了继续宴饮的心思,大宴草草结束后,李世民便命京中各省,各部监首官同往甘露殿议事。
袁天罡最善“风鉴”之事,袁天罡的大名,来自后世的李恪岂会不知,对于袁天罡其人,李恪也是满心好奇,正想着趁此机会好生看一看这个史上被传作断术通神的道士有否到底是何等模样。
李恪进殿后不过片刻,殿中中官方一传告袁天罡奉旨觐见,李恪便将头扭向了身后,紧紧地看着大殿门口来人的方向。
远远的,李恪看着一个身着青蓝色及膝道袍,脚踩云鞋,束发盘髻,头戴莲花冠的中年男子缓缓踏着步子进了大殿,这男子自然就是袁天罡了,袁天罡一举一动不骄不躁,轻盈非常,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可当袁天罡走的再靠着李恪近些,李恪能全然看清他的面部轮廓时,李恪却讶然发现,袁天罡的样貌他竟眼熟地紧,似是见过。
“袁天罡,玄都观,栖云道长弟子。”李恪在脑海中想着这些东西,猛然回忆了什么。
武德九年,李恪曾陪同杨妃前往玄都观还愿,他在玄都观的后院遇到了两人弈棋,其中一人是李恪现在的恩师岑文本,另一人便是眼前的袁天罡了。
原来他同袁天罡早就有过一面之缘了,可岑文本能同袁天罡弈棋,却又不知岑文本和袁天罡又是怎样的关系了,李恪想着,心中不禁也满是好奇。
“草民袁天罡拜见陛下。”袁天罡被韦挺亲自领着进了甘露殿,对殿上坐着的李世民拜道。
李世民抬了抬手,示意袁天罡起身,对袁天罡问道:“朕急诏真人前来所为何事,想必真人应该已经知晓了吧。”
袁天罡道:“回禀陛下,臣已知晓。”
李世民问道:“白虹贯日异象百年难遇,今日骤然出现,你可知吉凶?”
袁天罡抬头看着李世民,神色平淡地回道:“白虹贯日主凶,主大凶。”
袁天罡在路上便已知晓此事,再加上他既为世外之人,自然不至轻易慌张,可他的话落入殿中君臣的耳中,便引起了一阵哗然之声。
原因无他,只因袁天罡说的实在是太过直白了,就连李恪也被惊住了。
“凶主何事?”李世民闻言,接着问道。
袁天罡缓缓回道:“白虹贯日,凶主江山社稷,或有宵小,或有天灾,陛下切不可轻视。”
李世民听着袁天罡的话,面露凝重之色,天相这种东西,固来无史籍可证真伪,但为帝王者,却鲜有不信的,纵是英明如天可汗也未能例外。
李世民问道:“却不知此天相应于何处?应于何人?”
袁天罡凝眉思虑了片刻,回道:“应于何人,尚且不知,然白虹贯日位在巽兑,当应东南,异象所应的当在东南向。”
“东南向?”李世民听着袁天罡的话,微微皱了皱眉。
东南之位太大,有淮南、江南、岭南三道,光是知道一个东南,能顶何用?
李世民问道:“真人既知何位,可知如何破之?”
袁天罡摇了摇头道:“此乃神机,非人可能断之,望陛下恕罪。”
李世民听了袁天罡的话,也不禁有些失望,对袁天罡问道:“难不成此事就别无他法了吗?”
袁天罡回道:“天显异象,东南或乱,然天机难测,任谁都不可全然看破,人力所能为者,无非防微杜渐而已”
袁天罡的话倒也中肯,更未指向何人,但这句看似寻常的话落在了有心人的耳中,却听了不一样的味道,对于他们而言,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袁天罡话音刚落,便有太子左庶子于志宁出列道:“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李世民见状,只当于志宁或有良策,于是道:“于卿何事?”
于志宁道:“异象之祸,应在东南,当主东南祸事,臣有三策奏于陛下,还望陛下闻之。”
李世民欣然道:“于卿但请直言。”
于志宁道:“东南大凶,无非天灾人祸,若欲破之,当因事而论,故依臣看来,当有三策可行。其一,命朝中重臣为东南三道黜置使,亲往巡查各道诸事,清政务,访民声,以绝人祸。”
命朝中重臣巡视地方,李世民本就有此意,而且此事无论关否天相,均于社稷有助,李世民自然应允。
“准。”李世民挥了挥手,对于志宁道。
听得李世民已准其一,于志宁接着道:“其二,东南之患若为天灾,臣以为当早备粮草,屯于州郡,以备不时之需。”
“准,今岁东南各州郡,可留两成税粮于地方府库,以备不时之需。”东南本就为丰粮之地,自东南抽调税赋屯粮并非难事,李世民也应了下来。
于志宁见得李世民已尽数应下一、二两事,眼中却丝毫不见轻松之色,反倒越发地紧张了,因为他此前一番话,为的都是这其三。
于志宁接着道:“其三,楚王殿下已然长成,依例自当就藩,之官扬州,扬州乃东南首要,若有楚王坐镇,当可保东南半壁无虞。”
于志宁官拜太子左庶子,乃太子之师,亦为东宫属官,近年来李恪的势头已对李承乾的太子之位起了威胁,他看在眼中,也急在心中,今日难得有如此良机,于志宁自然不会错过劝李世民把李恪外放扬州之官的机会。
只要李恪之官扬州,便是远离长安城这个权利中枢,那他对李承乾的威胁自也小了许多。
于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