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一直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来。
刘预率领已经列阵完毕的东莱军到达下密城的北门。
虽然下密县的吏员、兵头和豪族都已经等在城外等候,但是刘预还是不放心,先派了两名护卫骑兵先行进入城中查看。
待得到城内一切安全的情况后,刘预又命令几队步兵入城,控制了城门和城墙。
等到一切妥当,刘预才开始驱马向前进行入城。
刘预在身后一众骑兵步卒的簇拥下,衣甲鲜明的骑马走到了等待的人群面前。
看到刘峻到来,在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带领下,众人齐齐大礼拜见。
“老朽是下密三老范登,昨夜宋县令的僚属作乱,县令身死于贼子之手,幸赖兵吏乡邻相互守望,才诛灭贼人,城中百姓吏员不敢抗拒义军神威,只求将军垂怜城中的黎民。”
须发花白的范登可怜巴巴的说道。
西晋时,在县辖之下会设置三老、有秩、里吏或者书吏等基层官吏,一般都由当地有活力的社会成员或者乡贤担任。
刘预一听范登的话,不禁哑然一笑,这些豪族大族最顾忌名声,明明是他们串通一气,砍掉了县令投降献城,但是对外却称是县令自己的僚属作乱,他们这些地头蛇却成了诛杀犯上恶贼,委屈求全保全城平安的有功之士了。
如此一来,如果以后晋廷再夺回下密城,也就不用担心谋杀县令投敌的罪责。
“范公德高望重,是下密士庶楷模,我们此次兴兵也是为了解民于倒悬,以后大业功成,要保境安民还得依仗范公这样的前辈。”
刘预也配合着继续演戏,这种公开的表演也是一种安抚的手段。
这个范登是下密城中豪族宗主,光是范氏一门和姻亲能动员起来的部曲私兵就有将近两千,反正刘预的目标是县衙的粮仓和库房,对于这些有能力捣乱搞破坏的地头蛇,刘预并不介意好言好语的招抚一番。
当然,要是这些人真敢暗地里搞什么动作,刘预也会毫不犹豫的展示下自己的武力。
刘预如今配合范老头,演一出戏就好。
“将军仁德,老朽铭感五内,就由老朽为将军执辔牵马。”范登说着,就拉着刘预的马辔头,要给他牵马入城。
刘预一看,这颤巍巍的小老头走路都费劲,真要是给自己步行牵马,搞不好一个趔趄就倒地上了,这很明显依然是一出戏,刘预必须也得接完这个对手戏。
“范公,万万使不得。”
刘预肯定不能让这老头给自己牵马,不然让在场的人还以为自己欺负老弱呢,不仅不能让范老头给自己牵马,还要比他更加有礼有节,“范公身负众望,是我等敬仰之楷模,应该请范公上马,由某为前驱。”
一时之间,城门口上演了一出相互礼让的大戏,最后双方各自让步,两人都放弃了骑马,一同携手入城。
这一景象,把在场的下密百姓感动不已,一时之间传为佳话。
刘预马上安排军队控制了四座城门,又调遣了部分流民军协助东莱军防守城墙。
当刘预在县衙大堂,接过投降的吏员奉上的下密县户簿黄册、账簿、库仓簿等资料的时候,感到一阵阵的头大,这一摞摞的文本简牍,光是看完就得半天的时间。
他知道,这些县衙的小吏们还想用这种小手段,以为用繁杂琐碎的文案就能让自己知难而退,继续倚重他们。
刘预根本懒得看这些,他又不是要长期占据经营下密县,他只是要来抢钱抢粮抢人的。
“你们谁是这里领头的?”刘预对着堂下站着的一群下密吏员说道。
下面的吏员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答话。
“回禀将军,宋县令的僚属作乱的时候,县令、主簿、记室,录事史都惨遭戕害,县尉昨日在城外死于乱兵中。”说话的人,正是昨晚去过刘预营中的董辉。
“那功曹、兵曹司马呢?”刘预问道。
西晋时功曹、兵曹司马是大县属官吏中的地位较高者。
“兵曹司马李盛昨日被溃兵冲撞落马,受伤了,现在正在家医治。”董辉随即说道,“至于功曹,昨晚逃走了。”
下密县作为登记在册户口超过三千户的大县,按照规定有八十八名职吏,二十六名散吏,这些吏员虽然奸猾,但是下密城中的治安、管理这一类的事物还真的离不开他们,刘预虽然不打算在这下密城里长住,但是也知道要让这些人老实听命,还是需要给他们安排个领头的。
“董辉,你之前是什么职位?”刘预看了一眼董辉。
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吏员算是看起来比较顺眼的。
“小人是兵曹属下的武吏。”董辉听到刘预这么问,心里一惊,想着这凶神可千万别让自己去领头啊。
“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记室参军,统领下密城的所有职散吏员。”刘预大声的说道。
“小人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敢,哦,不足以担此任命啊。”董辉忙不迭的推辞。
董辉心中暗暗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迫于无奈陷于敌手是一回事,而明目张胆的接受叛军的任命,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啦,要是以后大晋朝廷打了回来,那自己的脑袋多半要掉了。
“嗯?你难道是质疑本将军吗?”刘预把脸色一沉,粗悍的脸上闪出厉色,“在军中抗命,可是立斩的。”
“不敢不敢,小人领命!”董辉只能安慰自己,这脑袋以后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