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际昌以冯唐倚马之才夺得殿试头名,在他的心中并没有因为金榜题名而沾沾自喜。反而是愁云汇拢忧心忡忡,密信事关江山社稷,必将它公之于众,以惩处叛徒吕四。
吕四为官多年,在朝之中恐怕是耳目甚多,自己虽然是新科状元承蒙皇恩眷顾,但是也难以与这个老成毒辣的吕四相抗衡。际昌思来想去心中一亮,他写了一首藏头诗夤夜在各城口张贴,一时间众人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吕安兄不道,四门生早潮。谋猷叶圣朝,反宇临呀庨。”第二天城门官大开四门之际,将这诗文逞递给巡城将军王保。王保反复吟诵,觉得此诗并无特别之处,怕是哪个落魄书生一时酒醉所写吧。他将诗文揉成一团,正准备丢弃之际,又有兵卒告诉他,其他三门贴满了此诗。
王保这时才知道此事非同寻常,他重新再读此信,才发现了其中实是大有玄机。这诗文首字连读竟然是“吕四谋反”王保的身上不禁冷汗直流,他命兵卒将诗文尽数揭下,并哄撵围观百姓。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做不了主,遂将此事报告给田尔耕。田尔耕一听吕四其名,惊出了一身冷汗。是以他连夜入宫,找魏忠贤商议此事。
魏忠贤千沟万壑的脸上风云聚变,他用嘶哑的破锣嗓子询问田尔耕:“既然有人满墙的张贴,其目的就是想让吕四得到惩罚,倘若咱们贸然采取非常手段,更会令人胡猜乱道,不如顺水推舟成全了此人。”田尔耕点了点头,遂下令锦衣卫缉拿吕四。他正准备出门着手此事,魏忠贤怪眼乱翻,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将田尔耕召回,俯耳对他密语一番,田尔耕领命而去。
崔呈秀此番授计往福建,密信未到手,少林众僧又被袁英武设计救走。法相现在也是不知所踪,可以说他的福建之行毫无收获。田尔耕心中暗暗思量,现在崔呈秀正好与吕四在一起,正所谓近水楼台,不妨将铲除吕四的计划交给他。还没有等他写信,魏忠贤派人赶在他的前面将他的想法扼杀了。
吕四现在将亲兵驻扎在密林深处,上次他以探亲为由借故离开营中,已经引起了提督邹潍涟的警觉,是以邹大人以军法打了吕四二十大板。如今吕四再次以身拭法,倘若不能取到密信,恐怕自己在劫难逃。二个恶贼意乱神迷,不时地哀声叹气。崔呈秀大骂法相愚蠢,将好端端的一盘棋走坏,现在没有了内应,再想取得密信难如登天。
这时锦衣卫来找崔呈秀,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崔呈秀起身向吕四告辞。待崔呈秀离开之后,吕四的心中犯了嘀咕,见崔呈秀刻意避开自己,他遂感到事情颇为不妙。
过了许久,崔呈秀神情凝重地回来了,他对吕四说道:“吕将军,事情东窗事发了,这里有田大人亲笔书信,你快看看吧。”
吕四张目瞠舌,用颤抖的手接过崔呈秀手中的书信。他看了以后魂飞天外,继而用痴怔的语气说道:“崔......崔......崔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崔呈秀愁云惨淡,对着吕四说道:“吕将军,我心中也是一片茫然,千里迢迢地奔赴这里,竟然是一事无成。我要回京向魏公公复命,你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三十六计走为上,吕四也不废话,起身向崔呈秀告辞。这吕四现在成了惊弓之鸟,带了亲兵一路惶急地下了山。崔呈秀冷冷一笑,对着身边的锦衣卫说道:“你持我的书信到提督府去见邹大人,命他派船封锁江岸,不准放一船经过,我要来个瓮中捉鳖擒杀吕四。”锦衣卫领命而去,待崔呈秀的书信呈到,邹潍涟才坐实了吕四的罪行。
邹潍涟唤来水军参将,命他沿江驻守,不准放一船通过。接着邹潍涟对锦衣卫说道:“烦劳将军回去告知崔将军,请他务必做好配合搜索,这次绝不能让吕四逃脱。”
锦衣卫将邹潍涟的话带给崔呈秀,崔呈秀轻哼一声说道:“邹潍涟说得倒是轻巧,吕四现在手底下有百余名亲兵,困兽之斗必有死伤,本将才不会触及这眉头。”其实这崔呈秀是让袁英武打得心惊胆寒了,一连番的失败之后,自己的手下再有损折,真的难以向魏忠贤交代了。
他正在犹豫不决之际,魏忠贤的书信到此,正好解了他的烦忧。原来魏忠贤欲假借邹潍涟的手除掉吕四,他告诉崔呈秀暂时按兵不动。邹潍涟见崔呈秀这边毫无反应,他的心中自然是焦虑万分,随即他点起兵马,夤夜出营擒拿吕四。
看到邹潍涟出营之后,崔呈秀心中暗暗佩服魏忠贤手段高明。吕四这个叛徒,邹潍涟若是置之不理,圣上龙颜震怒之下,必然要治他疏忽不察之罪。所以不必等着锦衣卫们动手,邹淮涟真的按捺不住了。
吕四带人向江岸而来,崔呈秀放出响箭通知邹潍涟。邹潍涟看到之后,掉转马头对军士说道:“众军听着,指挥佥事吕事勾结倭寇,现在罪证确凿,本将今天亲自出马,望你们奋力向前与本将诛除吕四等一干叛将。”金鼓犹震、杀声四起,众军如下山猛虎一般跟着邹潍涟向江岸跑去。
巡江楼船来往穿行,吕四对其喊道:“快把船开过来,我是指使佥事吕事。”一语刚落,船上的军士喊道:“吕将军对不起,没有邹提督的手令,谁也不准渡江。”
“岂有此理。”吕四恶眼翻睁,冲着军卒嚷嚷道:“传令下去,后军改作前军速速撤退。”明火执仗照亮黑夜,吕四丧家犬一般急急奔逃。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