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尹放下茶杯说道:“《战国策·赵策一》中土偶对木偶说,你不如我,我是土做的,假如遭受大风连阴雨的侵袭,身体损坏了,还可以再回到土中去。你不是树木的根而是树木的支干,如果遭受大风连阴雨的侵袭,漂入漳、河,向东流到大海里,漂泊起来便没有停止的地方。”
老奶奶一听,眼底带着笑意,说道:“这么些年以来,你是第一个做这种解释的。”
“可能是其他人想到了,没有跟您说而已。”
“是吗?你们是六憨子那里新来的学徒吧?”老太太笑着说道。
“哦,是的。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似的?”莫来尴尬地问道。
“这金寨就这么大,常住的人常来往的人就这么多。而且金寨一向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出,所以但凡有个陌生的面孔,大家都会发现的。”
“哦,这样啊。怪不得这两天总觉得走到哪里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视线一直跟着。”
三人正喝着茶,说着话,门铃响了几声。一个中年男子急火火地跑了进来。
“店家奶奶,莫家庄差人送来的木偶娃娃……哦,您有客人在啊?”
“嗯,一会儿再说吧。”老奶奶的脸色稍稍僵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祝尹却看得真切。
“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祝尹说完拉着不明所以的莫来出了木偶店。
“怎么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呢!你没听刚刚那个中年男子说莫家庄送来了木偶娃娃吗?”莫来费解地问道。
“那个老太太什么都明白,咱们若再问下去,会暴露的更多。”祝尹说道。
“可是这家木偶店是我们唯一的线索啊。”莫来说道。
“大路不通,我们可以从小道绕过去。”祝尹拉着莫来进了离木偶店不远的一家路边的小吃摊,要了几样吃的,边吃余光边瞄着木偶店。
“你的意思是……从刚刚进店里的那个人身上查起?”莫来问道。
祝尹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道这土偶木梗还有什么意思?”
“我倒是听说过《史记·孟尝君列传》里木偶人与土偶人相与语。”莫来有些恼,撇撇嘴说道。
祝尹说道:“这土偶木梗还出自于五幕话剧《屈原》中的第五幕第二场《雷电颂》。”
莫来放下手中的筷子,睁大了眼睛望着他说道:“屈原?”
祝尹点了点头,说道:“原文中所描写的是屈原被囚禁在东皇太一庙的情形。他手足皆带着刑具,颈上系着长长的铁链,披头散发,身着玄衣,独身在庙中徘徊。因为脚上有镣铐,致使他行走不便。他时而伫立睥睨,双目之中含有怒火。手有举动时,必两手同时举出。如无举动时,则拳曲于胸前。庙外这时,狂风咆哮,电闪雷鸣。他心中激愤难平,嘶吼道,把你这东皇太一烧毁了吧!把你这云中君烧毁了吧!你们这些土偶木梗,你们高坐在神位上有什么德能?你们只是产生黑暗的父亲和母亲!”
莫来蹙眉道:“土偶木梗……这么来看,她的意思估计不是单纯地形容木偶。东皇太一,云中君……”
“嗯,这个老太太的身份也很可疑。当我提到土偶与木偶说,她的眼神里先是惊讶然后是一种欣慰。好像终于有人懂她了一样。”祝尹说道。
“若猜测正确,那她是……有着某种使命,导致身不由己,还憎恶九歌的存在?”
“嗯,差不多。一会儿,那个中年男人出来,我跟着他。你去那个叫黄金万两的茶楼,在二楼靠街的第三个桌子那里等小光。我跟他约好了,今天上午见面。”祝尹说道。
说话间,那个中年男子行色匆匆地从木偶店走了出来,祝尹起身压低了帽子,跟了上去。莫来则起身径直朝路南边的茶楼而去。
“客官几位?”店小二穿着古代的对襟短衫,黑布鞋,头上裹着头巾。
“噢,我等人。”莫来说道。
“好嘞,您看您是坐楼上还是坐楼下?”店小二问道。
“楼上吧!”
“客到,楼上一位!”店小二高喊了一声。
嗒嗒嗒,从木楼梯上下来一个同样衣着打扮的店小二,笑着迎莫来上去。
“客官楼上请。”
莫来跟着店小二上了楼,坐在约定好的位置,说道:“来壶龙井吧!”
“好嘞,一壶龙井!”店小二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桌子。
这才不到九点钟,茶楼的生意冷清。店小二送了茶水过来便跟莫来唠上了。
“能在憨子爷手底下做事,那是多大的荣幸啊!”店小二一脸艳羡地说道,“憨子爷为人宽厚大方,路子又广。他手底下的金元宝宝哥,金小勇勇哥现在都是寨子里的顶梁柱。”
“是吗?我们初来乍到,也不懂这些。”莫来笑着说道,“哎,对了。昨儿路过那家路对面的那家木偶店,觉着那娃娃做得实在是精美,今儿便寻思去买一两个玩玩。我看着那价格有点高呢,不知道会不会坑我们这些个刚来金寨不懂行情的?”
店小二闻言,摇了摇头说道:“那家店根本不是普通人能买的。”
“怎么说?价格太高?”
“也不全是,价格站一小部分。主要是……”店小二往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小声说道,“那玩意儿太邪乎了。”
“邪乎?哈哈哈哈……”莫来乐了起来说道,“这金寨都是做尸体的生意的,还有比这还邪乎的吗?”
店小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