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入京,是大事,顶天大的大事,依照旧例,无论是一州之地的藩王,还是一郡之地的郡王,应恪守封地,互相之间不可见面,亦不能有书信往来。
这条旧例,说好听点,叫各保一方安定,勿扰他人藩地。可实际上,却是为了防止受藩封王,割据一方的王爷们,合谋造反。
当然了,在京城眼皮子底下那些个有名无权的老亲王们,不在此列。因为,他们造不了反。
而今年,皇帝陛下竟然要杨州,幽州,并州,凉州四地的四位藩王入京,说是其四人离京已经有些年了,要入京述职,这皇帝陛下一句话,足以让京中文武官员,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这次四王入京。
接待事宜,以礼部为主,所以这礼部衙门,可就忙翻了天。礼部老尚书王启辰这些天,让这些事情烦得焦头烂额,本来就有些灰白的头发,越发的白发增,黑发少。
杨王宋然那边,入京述职,竟然足足带了八百骑卒,而且还不接受礼部把六百骑卒留在定南城,只带二百骑入京的安排,要求八百骑最全部都要带到定安城下,且要带二百骑入京。
气得礼部老尚书吹胡子瞪眼,怒道:“定安城外哪来的地方给你杨州兵住?在定南城有吃有喝不好吗!”
然而,在杨王宋然的一再坚持之下,老尚书只好硬着头皮,向皇帝陛下请求意见,结果,定安城外南边,划出了一大片地给六百杨州兵安营扎寨,而剩下的入城两百骑,则是被安排在城南兵甲营。
而礼部老尚书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皇宫之后,又一位尚书大人被召入宫,待到兵部尚书离宫之后,兵甲营增添了四百守备军,而城外,多了一千游骑巡逻,重点巡视城南!
老尚书王启辰可不知道这些,他忙着呢,幽州那边,有百骑护送幽王入京,直接安排在城东驿馆,驿馆的头本是在幽州当过兵的京城人,故而把幽州而来的百骑安排在此处,也正好合适。
本来是要把城东最大的酒楼包下来给幽王宋寒及其数位心腹居住,可是却被幽王宋寒婉转的拒绝,只是与一同从幽州而来的百骑一样,住在了驿馆之内。
并王宋沉,是让王启辰老尚书最头疼的,因为据宋瞳密报,这位爷早就离了并王府赶赴京城,算算日子,从并王府到定安城,就是走上一个来回都足够了,可这位爷,却直到现在,还迟迟未在京城露面,更别说与礼部接恰了,根本就没见到人。
而且,根据宋瞳传回京中的密报,这位爷离开并王府时,是孤身一人赶赴京城,明面上并未带一兵一卒。
这位爷孤身一人若是在司州地界上出了事,那负责接待四王入京城的王启辰,一条老命,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凉王宋清那边,倒是没什么妖娥子,早早就派人前来接恰,虽说四王之中,凉王是最晚出发赴京的,但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却也已经快到了定安,估计也就是一两日的路程便至,至于下榻之处,依凉王的意见,在礼部老尚书王启辰的张罗下,安排在了城西,一处雅静的庭院之中。
看似四位藩王两人已至,一人将至,一人不知所踪。可王启辰不知道的是,其实并王宋沉,已经入了城,而且不是孤身一人,阴影之中,总有一个女子与他结伴而行,她总藏在阴影之中,密不示人,而他则是在阳光之下,脸色病态的惨白。
看似只有一个病秧子在定安城北闲逛,可这个病秧子的女子护卫,却有天底下最强的换命一剑。
而王启辰更不可能知道的是,宋瞳之中在京的三成谍子,都聚在了城北。
宋瞳谍子们并不知道阴影之中还藏着一个‘影’,也只有少数的谍子头目,才知道这个病秧子是谁,但上头的意思,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盯死这个病秧子,连他如厕之时,亦不能放过!
礼部尚书王启辰,知四王入京,却不知兵部增兵城南,不知宋瞳谍子布控城北。
而城东那处驿馆,周边八座小楼,被五龙教符首孙元功打造成阵,以驿馆为中心,结成混元符阵,要以此,来压制幽州的‘势’!
城西那处雅静幽深,尚未住人的小庭院,已经有了一个管家,是个看起来半点不像一个管家的中年汉子,一脸的凶相,气息稳重,呼吸绵长,倒像是个习武之人。他姓吕名宏迪,真实身份,其实是定安城的守城人。
此是宰相钟璞的谋划,钟府夜谈,不欢而散,但是不欢而散之后,该如何,还是如何,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看似钟璞还是大权在握,还是深受皇帝信任。
可就像王启辰不知道一些事一样,钟璞也不知道,宋瞳其实探查到了老天狼郭浩铠离开西域之事。
坐镇定安皇宫中的两位年岁极大,武道境界也极高的老者,已经离开定安城,照着宋瞳的密报往北而去,要去拦截那个狼啸西域的郭浩铠。
定安城北边,护卫定安城北面的定北城,拉出了两万人马离城北上,给的军令很奇怪,在定北城北,拉出一条防线。
只说了拉出一条防线。防谁,没有说,怎么防,也没有说,好像是在说就算两万人全军覆没,也防不住要防的人,但是,总得防一防,做做样子。
京城头顶的天空,既灰暗又沉重,云遮住了太阳,看不见半点阳光,好像要下雪,要下信德四年的第一场雪。
这世界上有两种东西不可直视,一是阳光,会灼伤眼睛。二是人心,越看越晦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