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将至,如今的定安城,最不缺的就是参加科举的学子了。
无论是青楼勾栏林立的相国巷,还是藏书天下最多的御书坊。无论是各部的衙门府堂,还是太学宫书院,都少不了来自各州各郡的应届学子。
更不用说各州郡的同乡会馆了,更是天天人满为患,日日吟诗作对,时时觥筹交错。已经在京站稳脚根的老油条们,想着结几份善缘,而才入京的小牛犊们,则是奔着朝中有人好办事的心态,疯狂的与老油条们攀着关系。
唯有一个地方,这些仕林学子们不会来,东十八巷,京中‘贫民区’,脚行苦力的聚集地。
脚行苦力是个啥?就是干体力活的,京中的大人们,非富即贵,谁会去做那又苦又累的活计?所以只要哪家哪户有体力活,家中仆役又忙不过来的,便会差一个下人过来东十八巷这边,叫上两个干脚行,去替老爷们办这些体力活。
这些在京中不算站稳脚根的外乡人,都是京城周边的小村小镇之人。虽然在京当脚行,日子过得辛苦,但在京中干脚行,多的是哪家老爷突然就发了善心,除了工钱之外多赏些银钱,赚的总比在家乡种田多些。
这种地方,饱读圣贤书,自诩圣人门下,入京跃龙门,皆为天子门生的学子们怎么会来?要知道,寒窗十载,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不用去面朝黄土背朝天,不用去做体力活吗?
而由神机岛来京科举的唯一一名学子江流月,就住在东十八巷,整日与脚行们这些干体力活的混在一起。
原因无他,这边住处便宜,江流月囊中羞涩。
巷口有一小摊子,卖的是肉包与小米粥,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娘,姓刘,在此地做这饱腹生意,已经有十来年了,在东十八巷,有口皆碑。
当然了,一群脚行的口碑,在京中什么都算不上。
送走了第三波出巷干活的脚行,刘大娘远远的就看到巷中的年轻身影,一个身影,却是两人。
一位身着绿衫的年轻人,背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刘大娘一见这两人,便笑逐颜开,这二位,可是东十八巷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啊!
招呼着两位读书人落坐,还细心的给那位锦衣华服,长相极俊的公子扶到长凳上,刘大娘才转身去给这二位拿吃的。
公子哥右脚受了伤,故而是被同龄人绿衫少年背过来的,两人刚坐下,公子哥便开口:“流月啊,你这两天带给我的吃食,就都是在这买的?”
绿衫少年还没回话,刘大娘便抢着回答:“吕公子,没有错,咱这条巷子,没什么酒楼啊,客栈啊,就只有我这小摊子有卖吃食。”
姓吕的公子哥一拱手:“原来如此,包子极好,我很爱吃。”
刘大娘笑着在桌上放上两碗小米粥与八个大肉包子,说了句:“不够再拿。”
吕公子与江流月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又不是这街上干脚行的大汉,哪来的大胃口,吃了一大碗小米粥外加四个大肉包,哪还能再要?不得撑破了肚子?
摊子上又来了另一波要出门干活的脚行,刘大娘便忙她的生意去了,江流月拿起肉包咬了一口,问道:“你的脚怎么样了?肿消了没?”
“消得差不多了,老姜早上出门干活前,经过我屋前时,说今晚再带些药酒,给我再整一整。”吕公子饿死鬼投胎一般,三下两下,便喝了小半碗粥,抬头说道:“以前总大鱼大肉,还真不知道,小米粥这么香。”
江流月笑道:“香吧,那一会你付账哈,我钱不多了,还得去买本御书坊的诗集,钱得省着点花。”
吕公子脸一黑,笑骂道:“我可没带钱出来,你先付了便是,买诗集的钱,我出。一会背我回去就给你拿。”
江流月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山平啊,你这句话说得够义气,够兄弟!”说着,还拍了拍吕公子的肩头。
“少来这套!”公子哥吕山平拍掉了江流月的爪子,咬了口包子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家伙今天故意背我出来透透气,其实是看上了那本诗集吧,一本诗集而已,值几两银子?瞧你那德性。”
江流月嘿嘿笑着,没有反驳,而是指了指吕山平的右腿,说道:“你挖苦我,再挖苦,看我不把你背到城外,扔在城外我就不管你了。”
吕山平冷哼一声,嘴角却微微勾起:“我只是崴了脚,又不是腿被打断,一瘸一拐也能走到医馆的好吧!”
“京中可是流传着你的光荣事迹呢,说是六位京中有名的大小姐同仇敌忾,让人打得你三条腿都断了,然后扔出城外。”江流月笑得合不拢嘴:“过两天,可能城中还会传言,杨州双元才子,无奈居于东十八巷中,恐是受到六位大小姐打压!”
吕山平骂道:“京城这帮没事干的闲人,就会乱说话,本公子只不过出城游玩崴了脚,被你这穷鬼背到了这穷地方,就能编排出本公子这么多坏话,果然啊,本公子是人红是非多啊!”
江流月会心一笑,说道:“吕大公子,敢问只是出城游玩的话,怎么会有十几位家丁装束的家伙在追赶你呢?”
吕山平老脸一红:“那是…那是…”那是了好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东十八巷子外,进来了一人,竟又是一个书生,身着儒衫素雅洁净,却因为清洗次数太多,而有些泛白。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吕山平与江流月所坐这一桌之上,脸上有些恼怒之色。
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