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漠驹郭陌花兄妹,命不该绝,不过,吃点亏还是要的,皇宫里的那位,都敢让两个池底老王八浮出水面了,若是让郭家兄妹全身而退,那不就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吗!”
白马寺内,一间普通禅房,一个老男人独坐桌前,一盏油灯不算太亮,只照亮了一个桌面而已,桌上有着整套的文房四宝,外加一个算盘。
老男人一手提着杆狼毫小锥,在纸上书写着什么,另一手拨弄着算盘,像是个生意人在记账一样。
他时不时停下了笔杆子,看着纸上所写,用心思索着,边思索,还边自顾自的嘀嘀咕咕。
“儒玄道佛,在老夫的捣鼓之下,四教都参与了此次沉平关之行,算是都向西域那位天下第一,结下了一点善缘。”
油灯昏暗,独坐桌前的老男人放下狼毫笔,用小尾指指甲拨弄了下灯芯,灯火大了些许,桌上宣纸所写的小字,也看得清楚了。
那是一连串人名,看那些名字。有云汉人,有西域人,有南胡人,亦有北蒙人。独独,没有半个北胡人。
纸上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武艺高强!
老男人重新拿起笔来,一边在宣纸所写的三四十个人名上圈来画去,另一手算盘敲打不断,口中还是唠叨个不停。
“宋勤小儿,想要学北蒙的答禄拓渊,收江湖武夫为已用。只会恩威并施,却不懂得待人以诚的道理,得到的只能是一群愿意做狗的奴才,哪里有北蒙那种真正的一身武艺,卖与答禄家的豪气?”
正在圈圈画画的狼豪笔明显慢了下来,老男人摇了摇头,冷哼一声:“也就是愿意做狗的人,你才会放心的去用,让你放权给别人,那是不可能的。要不然,西北那头老狼,可不就江湖这个大池子里,最大,最能打的家伙了吗!”
说到此处,老男人突然就将狼毫摔在宣纸之上,另一只手的算盘也不打了,破口大骂道:“宋勤,钟璞两个傻玩意儿,一通胡思乱想就敢让两只老王八去杀郭家小儿!真当郭浩铠造反后只能在西域挨打?哼!真是够傻的!”
摔过笔,骂过人后,老男人摸了摸自己那扎成辫子的胡须,望向了房门所对着的对面那个房间,再度自言自语。
“儒教小夫子入京城,玄教女子闯江湖。一为明线一为暗线,再经过一段时间的造势,到西域之前,你小子,就该在这云汉九州之内名声大燥了吧!”
重新捡起了狼毫笔,老男人的圈圈画画与敲打算盘又是同时进行,算盘算的,是围绕着林意所进行的一连串布局,而手中笔圈画的,是一张包括云汉,西域,南胡,北蒙四地的武林高手榜。
这回评定的十大高手,不只是云汉,而是整个浩瀚天下!
虽然,这洪姓掌柜的知道真正的‘天下’不止这四地而已,但是,既然世人都认为这四地就已经是整个天下了,那洪掌柜也就把这一片广阔天地算作是整个天下了。
至于那个北胡?都快要被北蒙灭国了,就算了吧,疆域就算在北蒙国内好了!
圈圈画画好一阵,洪掌柜终于捣鼓完了,一把将算盘放得远一点,给桌面腾出一处位置,重新拿了一张精心裁剪好的小宣纸,照着原先那张纸上的圈画,缓缓抄写过来!
小宣纸被写上了十个名字,以正楷字体写就,字迹工整,每一个字大小几乎都一样,间隔的留白,也距离相等,看得出,洪掌柜是个讲究人。
微微等墨迹变干,洪掌柜将那张小宣纸卷起,起身,向着挂在不远处的八哥鸟走去。
“大爷。”八哥鸟一看见洪掌柜,便开口叫道。
洪掌柜没有回话,把八哥鸟从笼中抓出,将卷起的密信放入鸟爪上所绑的信筒之中。
密信是写好了,送信的鸟儿也有,不过洪掌柜却是没有将八哥鸟放飞,而是重新将其放回笼中。
关上鸟笼时,洪掌柜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笨鸟!”
先是收起了小算盘,放入怀中。然后洪掌柜开始整理桌上的东西。
笔,墨,砚,被老男人清洗干净重新放好,唯有那张圈圈画画,写了三四十个人名的宣纸,被他放在了油灯的火苗之上。
宣纸眨眼之间便被燃烧殆尽,只剩下一些个零星灰烬,洪掌柜不管这些,缓步离开房间,向着对面,那个住着一青年,一孩童的房间走去。
两个房间,离得其实不远,虽然两间禅房隔着一个露天的小庭院,但也就是二十余步的距离,洪掌柜出门之时,等在庭院中多时的两人,亦都从院中石凳上站了起来,看向洪掌柜。
两个人,一个是中年胖子,一个则是年老道士。木错和尚与陆琅老真人。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时候到了?”
洪掌柜望了望天上的明月,说道:“快了!”
三人同行在庭院之中,洪掌柜言语不停:“陆老头啊,你失了长生心莲。不过武当山只会越来越好,上山修道,下山做人,这才是天道。”
“木错啊,你师弟去沉平关,一身大菩提金身,怕是没了,不过,你师傅的大菩提,应该能在西天找回来。”
洪掌柜侃侃而谈,走在他身边的一道一僧,却没有接话。
三人一齐来到了林意与申峥所住禅房的门口,微微等了片刻,房中便有急促且连续不断的咳嗽声传来!
洪掌柜转身离开,留下了一句:“他若离开徐州,便把我那只笨鸟放飞。”然后,独身离开白马寺。
禅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