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呆滞的目光从二楼窗格挪到了窗格下麦秆上躺着的那个重伤士兵,一道半臂长的创口从右肩劈到了左腹,白森森的胸骨已经露了出来。
灰白色罩杉尽是血迹的医护兵确定这个重伤囚徒兵已经救不活,索性就没给他施救,只等他咽气之后抬到随军神甫那儿同今天战死的其他人一起简单祷告之后交给布拉蒙城来的辎运兵处置,不过可以想见布拉蒙的士兵可没好心将他的遗体送回家乡交给家人,挖个浅坑覆上薄土也就是最后的礼遇了,至于墓碑什么的就得看挖掘坟墓的人有没有那份闲心了。
由于突然受袭,两个军团暂停了
劫后余生,心有余悸。
汉斯拼命地控制颤抖不止的手,端着那碗麦粥挪到了那“具”重伤患前,将木碗凑到即将咽气的重伤士兵嘴边喂了一小口,但重伤士兵已经无法咀嚼吞咽,麦粥从嘴边流出。
“让你嘴毒得罪了上帝,现在快死了吧~”汉斯拼命地挤出一个笑脸,他希望地铺上的家伙能站起来用毒舌回敬自己的挖苦,然而地上那人已经咽气,或许是被浓稠的麦粥堵住了最后一口气。
“伙计,你是替我死的。”汉斯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只是觉得胸膛堵着一块挪不开的石头。
医护兵走到了窗格下伸手探了探地铺那人的鼻息又摸了摸心口,摇头叫来了两个杂役将尸体抬走。
“你死了,我还想活。”汉斯将半截裸麦面包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咀嚼了几下,猛灌下麦粥生生将粗糙的面包咽下了肚子。
一口面包刚刚咽下肚,楼道就传来了一阵咚咚地响动,一群衣甲整洁武备精良的侍卫簇拥着一个身穿板链甲、外罩披风、腰挎骑士剑的男人走了上来。
“这里不是战阵你们不需常随,邓尼斯陪我探望伤兵就行了,其余人下去抓紧时间休息。”男人说着几步踏入了房间。
房间里仍是哀嚎惨叫不绝,那些个被捅了肠肚、砍断手脚的伤兵因巨疼哭天喊地。
见男人进来,忙碌的医护兵们纷纷起身行礼,男人回了一礼便由进了托马斯医士“行刑”的房间,不一会儿男人走了出来开始挨个查看这个房间中的伤兵。
每到一个伤兵跟前,男人都会轻声鼓励两句,无非是上帝会保佑你,我们会救活你之类宽慰的话。
走到汉斯跟前,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汉斯手中空空的木碗和胸前绷带上的面包碎屑,拍了拍汉斯的肩膀,“能在这种时候吃下东西证明你的胆子还没被吓破,好样的伙计!打完了这场烂仗我让你们回家。”
男人转头对身边一脸和蔼模样的人吩咐道:“邓尼斯,给这位伙计再弄一碗吃的。”
汉斯有些吃惊,他是见过这个男人的,但是在那个杀人的下午,他也只是躲在人群中远远地望了两眼,他对这位男爵大人的第一印象是冷酷和杀伐果断,因为一开始就心生畏惧。
但此时的男爵大人却显得如此平易近人,这让汉斯有些举足无措,他顺势跪了下去,胸口的创伤扯得有些疼。
男人立刻扶起了汉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下一个伤兵跟前......
深夜,缠着亚麻布绷带的汉斯趁着医护兵不注意溜出了营房,作为本地强盗出身的汉斯对这座集镇绝不陌生,他在夜色的掩护下朝集镇外墙摸去,到了低矮的外墙下蜷缩身体钻进了一个隐藏在墙根的狗洞。
忍住疼痛刚刚将身体钻入一半,一只牛皮短靴就踩在了汉斯的头上,将他的头踩进了泥土中。
汉斯的惊吓嘶吼被泥土捂住,只能闷声挣扎,过了片刻,踩在头上的靴子抬了起来,汉斯惊恐地侧脸看了一眼扬起的长剑以及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脸庞。
“你已经死过两次了,这本该是你第三次去死。”模糊的脸庞发出了低声冷语。
汉斯听出了声音,正是他的中队长瑞格长官。
“像你这种人怎么都想活,但你若爬出了这个狗洞,今天必死!”
汉斯呆住了,他不敢丝毫动作,身体止不住筛糠。
“你个杂种为了活下去害死了一名勇敢的战士,我也是强盗出身,但我还没有无耻到用兄弟的命换自己的苟活,至少在战场上我从没有。”
“什么人!”两人正在对话间,三个手持出鞘阔剑的白色羽盔士兵举着火把来到了墙下,将瑞格和汉斯两人堵住。
“是我!瑞格!”瑞格放下武器表示没有威胁。
军法队士兵举剑将火把靠拢了墙根,果然是第二团第一旗队中队长瑞格。
“瑞格兄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呢?”白色羽盔士兵冷冷问了一句。
“我正在教我的士兵如何防潜。”瑞格起身笑着答道。
军法队看了一眼那个半身还卡在狗洞里的家伙,“瑞格兄弟,这个~”
“你们放心吧,我就是在训练防潜。”
“那你可得防住了,别让自己人潜了出去。”巡逻的军法队长冷冷说了一句便带着两个手下继续巡逻,今晚他们还得去抓真真的逃兵。
笑看着军法队离开后,瑞格的脸色瞬间冰冷,“杂种,记得你已经欠下了三条命,若是你不能再这场战争中杀够三个敌人,我会让你把剩下的那条还回来!滚回去!”
瑞格一脚将汉斯踹回了狗洞的另一边......
............
“今晚抓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