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泊,秦司马五世孙,赵柏人侯昙四世孙,赵郡李玑之孙,武安君李牧长子。在这段煊赫的身世之后,他还是李恪他爹李弘的兄长,李恪正经八百的伯父。
此人在李牧却匈奴前后以游学之名逃出赵国,凭着远房表亲的身份入籍了陇西李氏,出仕秦国。
这是世家为保证血脉延续所惯用的伎俩,只是当年赵王多疑,李牧为防节外生枝,在做这件事时瞒过了所有人,就连家人也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李泊游学失踪,生死难料。
不久之后,李牧做主销了长房户籍,李弘才成为赵郡李氏的长房,并以近乎于质子的身份迁入邯郸,自此成为了武安嫡脉。
这也是严氏之所以称自己为邯郸李氏,李恪也被世人认作武安嫡孙的根本原因。
“伯……伯父?”
寿春,后市,客舍,人定,李恪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和自己的伯父在这样的场合重逢。
李泊含笑看着李恪,由上打量到下,由下又打量到上:“确如左车所言,英俊年少,神采夺人。我看见你,就恍如看见翁当年意气风发之时,你与他长得极像,硬要说不同,大概是翁更雄健一些,相比之下,你太瘦了。”
李恪尴尬地挠了挠头:“媪自幼就不让我干农活,家境寒苦,也寻不到机会练武……”
“智计一道,成则可万人敌。连陛下都说你文武双全,才比商君,区区武艺有甚紧要。”李泊摆了摆手,“恪,你自见我那时就举着臂,莫非是臂中藏了甚自保的机关?”
“噫?啊!啊!”李恪手忙脚乱放下胳膊,当着李泊的面撩起袖子,把插梢重新插回保险,“好险好险……”
李泊走近几步,好奇地看着那个精巧的方匣子:“此物便是你自保之物?”
“嗯……此乃机关飞蝗,一弩三矢,激发快捷,威力足以穿金洞铁。”李恪放下袖子,推开门邀李泊入内,“前些日子,我不是在零陵遇刺了么,为了不叫此事重演,家臣非要我随身戴着。”
李泊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是如此奇物?”
“给刺客用便是奇物,给我……聊胜于无罢了。”李恪耸了耸肩,“伯父,天色都将明了,你为何会来此客舍?”
“我毕竟是詹事府中詹事,陛下旨意岂敢不从?”
李恪奇道:“是皇帝叫您来的?”
李泊笑着点了点头:“此行我乃是以随使之身前来密访墨家,听闻你们要来寿春,早三月之前便到了此地,一直藏身在建成侯府中。今日建成侯告诉我等,墨家入城,妫莫离以辛凌之名在此处租下别院,我便先一步来了此处寻你,正副二使明日也会前来拜会钜子。”
“密访么……”李恪喃喃自语。
始皇帝与慎行一直都有些不咸不淡的交情,偶有交流并不奇怪。而墨家的官方思路对秦依旧抱有敌意,摆放改为密访也不算奇怪。
只是始皇帝为何要让李泊作为随使?
八百石的中詹事作为随使,那正副二使又该是哪种级别的高官?
为了区区一次拜访就在寿春藏了三个月,大秦的高官什么时候这么低调了?而且他们就这么闲么?
李恪歪着脑袋,一脸古怪:“伯父,正副二使又是何人?”
“正使公子扶苏,副使国尉李信。”
李恪恍然大悟。
若说大秦繁重的官员考核下有那些高官闲得蛋疼,国尉和皇子绝对是其中之一,他们一个名为天下兵马之首,实则调不动一兵一卒,一个空有观政之名,整日不过在府寺之地游手好闲。
不过……扶苏,李信,李泊,整个阵容都和他扯不清关系,李恪总觉得始皇帝这次是奔着他来的。
“伯父,可否告知我,你等究竟为何而来?”
“我在此处等你一夜,本就是为叫你先一步物色人选。”李泊看着李恪,笑得瘆人,“陛下欲移驾阿房宫,令墨家遴选人力,去往内史修建宫阙。”
“令墨家遴选?”李恪瞪大眼睛,“皇帝难道忘了墨者不事秦么?”
“陛下说了,墨家既可助岭南,却为何不可助他?”
“这能一样么?”李恪哭笑不得道,“去岭南是我个人之事,墨者也不曾有一人入职军中,不过是出些主意,皇帝这次可是要人呐!”
李泊云淡风轻地摇了摇头:“恪,若不是难事,陛下何必将自己的长子和国尉派来,还严令不许声张。你可知,我等在建成侯府中三月有余,除了建成侯,便是府中臣妾也不知我等究竟何人。陛下苦心,你可了解?”
“当然了解,不就是怕被墨家所拒,失了颜面么。”
“你既然知道,就更该知道此事推脱不得。”李泊正色说道,“恪,扶苏公子说你有归秦之愿,但你可曾想过,整合墨家并非易事,改弦更张更是艰难,陛下要用墨家,一刻也等不得了。”
“那也不能这样让我为难啊!”
“你会想出办法的。”李泊说,“恪,天下皆传你有大才,陛下虚席以待,候你久矣。你既有挟墨家归秦之心,便该让陛下知道,你有令墨者事秦的威望和本事。否则,陛下何必放任你在墨家求学?他若征辟,你可会拒绝?”
李恪终于沉默下来。
若是始皇帝真的征辟,他是必然不会拒绝的。说白了,他最终的目的依旧是在秦国出仕,几番拒绝秦庭征辟,孤身进入墨家求学,他所为的只是增加自己被重用的筹码而已。
他的理想从来不是一个学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