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这份庄重的礼节,更重要的是李恪的身份!
邯郸李氏……
李氏的郡望不在邯郸,邯郸李氏唯有一支,那便是赵武安君,李牧!
李恪未来如何?墨家未来如何?老迈的慎行不知道,也看不到,但他终于怀上了希望,而希望是人心中最最贵重的宝物。
漏刻又下了一刻。
莫食时分,李恪与严氏各着深衣,在田典妨的陪同下,自里巷尽头缓步而来,母子神情肃穆,人群不由屏息。
慎行挣脱开憨夫,迎上去拱手长揖:“夫人劳苦了。”
严氏盈盈下拜:“钜子,恪好学聪颖,心性敦实,虽年幼,其才具,求入钜子门下,万望钜子首肯。”
慎行抚着须哈哈大笑:“肯!肯!恪天资不凡,得徒如此,乃老夫之福!”
“如此,愚妇今日便将小恪便交予钜子,此后生杀打骂皆有钜子做主。”严氏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展,稚姜,以乘壶酒,束脩(xiu),一犬献钜子。”
乘壶酒是四壶酒,束脩是十条困在一起的腊肉。
《礼记.少仪》说:“其以乘壶酒,束修,一犬,赐人”,有说孔子收徒以束脩作礼,这套礼节便逐渐沿用到拜师上。
所以礼物虽不算贵重,却是秦时拜师最郑重的礼节。
而和儒家有别,墨家收徒其实不收礼,他们更看重因缘和天分。孔子曾说“有教无类”,收徒比孔子多得多的墨子却从不说这句话,身为穿越者,墨翟深知墨义对墨徒的要求太高,他愿教,别人却不见得愿学,即便愿学也不见得就能坚持下来。
可是慎行没有拒绝,他笑盈盈让憨夫领着田展和稚姜带着礼物进了院门,又把严氏请到一旁,终于和李恪相对而站。
慎行目光灼灼看着李恪,神情逐渐严肃,李恪也昂着头,毫不躲闪地与之对望。
“墨义有十,曰墨家十论,你可知晓?”
“兼爱、非攻、节用、节葬、天志、明鬼、尚贤、尚同、非乐、非命。”
“可能谨守?”
李恪斩钉截铁地回答:“必一世践行!”
慎行满意地笑了,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为师姓禽滑,氏慎,单名行字,为墨家九代钜子。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第三位弟子,长兄憨夫,次姊辛凌,可记住?”
李恪下拜:“学生记下了!”
“今日往后,你便要以墨者自居,以墨义自持,以墨法自守。记住当日你说的话,也记住当日为师的话!”
“唯!”
拜师礼毕,天边忽有雷鸣响起,人群中中骤起惊呼。
那是机器的轰鸣声,熟悉的……机器的轰鸣声!它自天边隆隆而来,声若震雷,听之欲聋。
这样的声音有多久没有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是引擎?
李恪震惊回头,只看到矮小的里垣外矗立着一台三丈高的巨大机械,它有巨龟一样的青铜底座,楼宇一样的上层建筑,它四足如柱,两枚粗大的烟囱高耸在楼宇两侧,正从中喷吐出一股股浓密的黑烟。
“老师,这是……”
“鹤鸣于九皋(gao),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yuan)有树檀,其下维萚(tuo)。他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gu)。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慎行把手放在李恪头上,捏得如此之重,仿佛生怕李恪突然跑掉。
“恪,这首《鹤鸣》为师赠予你,抬眼看看墨家最精华的技艺吧,这便是真正的墨家技艺,机关兽……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