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熙元年,四月十七,寅时三刻,晴,青州齐国临淄城。
就在东莱的纪泽丢下刘灵三人绞尽脑汁,自个却返回卧床重访周公的时候,临淄的王昌则恰被他的亲兵统领从榻上吵醒,迷迷糊糊间,他下意识的愠声问道:“怎么回事?又有军卒闹事了吗?叫青州方面压一压那些地方士绅就是!这点小事,你何必来烦我?”
不无尴尬的,亲兵统领黑着脸道:“大人,并非兵卒劫掠,而是水军出事了。您之前说过,一有消息就须第一时间禀告于您。”
“什么水军?临淄哪来什么水军?”王昌愕然道,总算开始转动眼球,继而他霍然坐正身形,急声问道,“莫非是严越王启那支潜伏青州外海的特遣舰队?”
亲兵统领一脸苦涩的点点头,递上一份信报,颤声道:“卑下之前派往联络特遣舰队的人回来了,可是,原定特遣舰队藏身的卜子岛并无片帆。我方伺候在岛上发现了营地遗痕,还在岸边发现了大量烧焦痕迹,岛湾内更连海水都黑乎乎的怪臭,乃至有许多烤过的死鱼死虾。若无意外,那里当是发生过一场席卷海湾的大火,抑或就是火烧船舶的大海战。”
“伺候在途中还从过往船只口中得知了一条消息,五六日前有群海贼封锁了卜子岛左近海域号称办事。是以,特遣舰队极可能在卜子岛与不明敌人大战一场,且,且结果不容乐观。。”迎向王昌那愈加慑人的目光,亲兵统领抹了把额头冷汗,旋即手指室外道,“是了,那伺候正在外面候着,大人可以自行询问详情...”
一刻钟后,从伺候口中确定情报的王昌已经端坐正堂,麾下十数重将也呵欠不断的陆续被叫来议事,其中两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殷红的唇印。不过王昌此刻却没心情强调风纪,陵园龙震、枣嵩身亡一事他还没想好如何压制,这里又来了一处水军消失,抑或干脆说是覆灭,长广战局尚未开始,己方业已接连受到重挫,如何应对?
“报!急报!出大事了!”然而,不待口中发苦的王昌想好如何出言开启这场紧急军议,已有伺候军官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神情极度怪异的跪禀道,“大都护,城外发现零散胡骑,据卑下询问,他们属段少单于麾下主力,昨日去接管东莱,孰料血旗军业已占据郡城,双方言语不和开战,于是,于是,六千余胡骑被五千血旗骑军正面击败,溃不成军,各自逃归,尚不知具体伤亡。”
“嗡...”厅内立即炸开了锅,血旗军摘桃东莱大家并无异议,他们可是做惯了偷鸡摸狗的,可六千胡骑大兵被五千血旗骑军正面击溃,开什么国际玩笑,汉家骑兵何时这般强大了,虎豹骑早就解散几十年了好不好,当鲜卑突骑是泥捏的不成?更有将官直接开声骂道:“你小子没睡醒吧,竟敢谎报军情,嫌脑袋多吗?”
“报!急报!出大事了!”厅外再有另一路的伺候军官来报,内容与之前一般无二。继而,又有第三路伺候来报了相同内容,所谓三人成虎,这下大厅内的一应幽州将官没脾气了,一个个将自个脱臼的下巴按回原位,瞪大着空洞的眼睛来消化这一惊天消息。
正座的王昌更加五味杂陈,说被连续打击弄得懵懵懂懂或更合适。霍然他脑中划过一道霹雳,既然血旗军这般凶悍的出手针对胡骑,那么卜子岛的事情多半也是他们干的,那么陵园龙震呢?不,王昌几乎在心底咆哮,绝不可能!血旗军若能捣鼓出地龙震那等恐怖天象,岂非通天彻地,咱还打个毛长广,干脆就转投他们得了!
“大王驾到!”伴着厅外一声宣号,王昌总算从梦游回归现实,而高密王司马略则已带着十余青州文武快步入得厅来。恰似皇家贵胄该有的范儿,他一身华贵蟒袍,相貌清癯俊雅,气度高贵雍容,只那瘦削的面容与憔悴的神情,表明月来的叛乱已经令他疲惫不堪。
按说以地位尊卑而言,这位人浮于事的高密王理当宣召王昌等人前去他的王府商谈,怎奈幽州军自成系统,可不好随手拿捏,更兼他是收到了胡骑惨败的惊闻,刘柏根一波方平,血旗军狂澜再起,又惊又怒又怕之下,却是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了。
像是为了凑齐三方代表,王昌方将高密王让于主位坐定,厅外便进来了一位正主,一名形容狼狈的鲜卑将领,正是那日北城楼上对王昌倨傲无礼的鲜卑千夫长。不过,此刻他的态度却是甚为恭敬,连续给高密王与王昌行礼之后,他才带着哭腔,不无哀求道:“我家少单于当已落于血旗贼军之手,还望大王与王大都护伸出援手,定要将少单于救出牢笼,我辽西鲜卑定会牢记这份大恩大德啊。”
莫怪这位千夫长如此低三下四,委实是段文鸯身份太过重要,在段务勿尘膝下,除了嫡世子段疾陆眷,勇猛善战的段文鸯可谓是最得宠的一个儿子。千夫长刚才逃经城外胡营,已从溃兵中得知段文鸯极可能被俘,偏生活着逃离东莱的千夫长仅剩他一人了。他都可以想象,这般回去见到段务勿尘,大单于肯定会问,文鸯与其他勇士都没回来,你还活着回来作甚?
你丫也有今天?看着这位盔歪甲斜,血迹斑斑且一脸愁苦的千夫长,不光王昌,高密王与厅中许多人蓦然觉得好一阵舒爽,须知之前幽州胡骑对一众汉人素来不假辞色,牛气得很。。。可舒爽之后,他们又不免讪然,这是人家血旗军代表汉人给打出来的,自家却要为了胡人出